公子无色_沉筱之【完结】(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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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有真正的帝王气魄。

  只是这样的人太少,英景枫不是,方亦飞更不是。

  景枫想到此,不由抬目看向自己的兄长。饶是伤得狼狈,这个人,却依然敛着一身金贵气含而不露。

  “你与我说这些,又有何用?”云沉雅也淡淡笑了。

  “我今日来救你,确实是顺便为之。你现在得了自由,大可以不履行我和唐玉之间的约定,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只是……”云沉雅挑眉,目色里尽是玩味,“容我提醒你一句,今日有幸见证明荷偏苑这一场变故的宫女侍卫太监,还有哪个能活命?”

  “自然,你身份特殊,能苟且于世上。可你但凡妄为,想必杜祁也不会留你。”

  短短几句话,便逼得方亦飞走投无路。

  方亦飞闻言,瞳孔猛地收缩。一时之间,竟是怒极。然而片刻后,他却笑起来:“我虽被软禁,宫外的消息却笑得不少。最近倒是听说了一些有趣的事。”

  “不知――”他往前一步,“不知大皇子与那舒家小棠的亲事到底怎样了?”

  云沉雅身形一顿。

  方亦飞见状,更笑得开心:“对了,大皇子三年前便在找修复联兵符的方法。其实这方法很简单,只需要一个人的血。”

  “那个人是谁,大皇子你可想知道?”

  喉咙涌上一股腥甜,云沉雅闭眼凝气,令喉间血气慢慢消散。

  他回过头,忽地笑了:“我不想知道。”

  方亦飞讶然一惊,亦笑起来:“呵,你――”

  “你信不信,”蓦然间,云沉雅的语气变得狠厉而决绝,“这天下,只要我愿意,就没有我英景轩得不到的东西,就没有我保护不了的人!”

  舒棠守在棠酒轩的门口。她原先在铺子里等,可见天已黄昏,暮色四合,忍不住出了铺子,在门口张望。

  那天,阮凤林林总总与她说了一些事情。她虽仍是懵懂,可心里头却有了几分明白。今天她起床之后,就忍不住一阵心慌意乱。去寻阮凤,只道他是入了宫。来棠酒轩找云沉雅,别说云尾巴狼,连景枫等人的身影都没见着。

  酒铺里的小厮本来让她隔日再来,可舒棠却执意在铺子里等。

  入秋的夜间有寒气,舒棠一边张望,一边踱脚取暖。

  天被浓墨浸染,街头的灯色如夜狼的眼睛。街那头,一辆马车驶来。

  司空撩开车帘,不禁却瞟见铺子门口的身影。他心中一急,顷刻不知所措。云沉雅一身共伤九处,背心的一刀扎得最深。方才在马车上略作包扎,他的血虽止住,可却发起高烧。

  重伤时发烧,是最坏的情况。

  云沉雅眼前如蒙上一层浓厚的雾气,看人不清。一时间,他只能辨出司空神色犹疑,欲言又止。

  “怎么了?”云沉雅问道。

  司空想了片刻,答道:“大公子,小棠姑娘……等在酒轩门口。”

  云沉雅神色一怔,然片刻后,他又缓缓闭上眼,低声道:“你们先下马车,就说我没回来。”

  白贵闻言,不禁大惊失色。以云尾巴狼的性子,若是一般伤势,他定会利用这机会,施苦肉计好好逗弄舒棠一番。可如今,听云沉雅的语气,他的伤势重得连自己也无把握了。

  景枫垂眸看了眼自己的国师服,沉声道:“我随大哥留在车里。”

  马车停在棠酒轩的门口,舒棠连忙迎上去。车帘掀开,从马车里走出来的却只有三人。

  白贵见了舒棠,并未作出一副讶异的神色,只道:“小棠姑娘,怎得如此晚了还在这里?在等大公子?”

  舒棠点点头,目光忍不住又往马车上瞟:“白老先生,云官人呢?”

  白贵笑道:“大公子与二公子去猎场狩猎了,路途远,怕是回来得更要晚些。小棠姑娘不若先回家,明日再来?”

  舒棠呆了一下,点点头。想起今日的心慌,她又急切问道:“白老先生,云官人他,他还好么?”

  白贵挑眉反问道:“怎么会不好?”言罢,因担心云沉雅的伤势,白贵又招来一个小厮道:“天色已晚,去后院牵一辆马车,赶紧送小棠姑娘回家。”

  舒棠闻言,心中一沉。眼前就有一辆马车,可白贵却不用现成的。再想起那一日,阮凤对自己说的话……

  舒棠忽地垂眸道:“白老先生,不用了。我有骡子车来,自己可以回去。”

  语毕,她冲白贵三人各道了一声别,就往巷子后走去。白贵见状,不由松了口气,可正当此时,舒棠又猝不及防折了回来。她一手撑着车沿,一手掀开车帘,笨拙跌入马车之内。

  一股血腥气扑鼻而来。她慌忙爬起身,甫一抬头,便对上一双有些发怔有些迷离的眸子。

  舒棠的心突突地跳着,半晌,她听得自己发颤的声音:“云、云官人?”

  第70章

  舒棠倚着门,蹲坐在屋外。天边月朗星稀,浓郁的桂花香却掩不住刺鼻药味。

  三天前,她还在屋内守着。可后来白贵与她说,大公子伤势尚未稳定,若一醒来就见到她,恐会影响病情。舒家小棠听罢此言,又不想走远,便老老实实地等在屋外了。

  此刻已是子时,方才司空来劝她歇息,舒棠拒绝了。她从没见过这么重的伤,流了许多血不说,背心的刀口,血痂与衣裳粘在一起,皮肉翻卷。

  舒棠头一回思索,这世上,倘若云官人不在了,她又当如何。可每每想到此,思绪便戛然而止。不敢猜想下去,也许是因为根本无法接受。

  月色静静地笼在舒棠身上,她的神色不见悲喜,只有抱膝的手握得很紧,指节发白。

  景枫站在不远处,看到的便是这一副场景。同样的不离不弃,一如三年前,有个姑娘抱着一张琴,穿过漫天烽火,来战场寻自己。

  景枫走过去,默然片刻,将手里的披风递给舒棠,淡淡道:“先去歇着吧。”

  舒棠接过披风,摇摇头:“不了,我还想陪云官人一会儿。”

  景枫听了这话,不由诧然。他撩起衣摆,在舒棠身旁就地坐下,笑道:“真想不到,大哥的性情古怪,倒也有人愿意陪着他。”

  话说出口,没有讽刺,反是欣慰。其实两兄弟这一点上很相像,都以为这世上,最难遇到的,便是一个肯相伴相随,不离不弃的人。

  舒棠偏过头,语气有点喃喃:“穆公子,你其实不姓穆对么?”

  景枫一怔。

  舒棠又垂下眸子:“七弦琴的事,我去问阮凤哥了。他告诉我,你跟云官人都是很不一般的人,具体是什么身份,我没有问。可是、可是他告诉了我一些别的事,我不知道该怎么……”

  “不如就直接问他。”景枫一笑,答道,“若心中有惑,不如直接问问大哥。”

  “毕竟,很多事到了他手里,都能游刃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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