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鹉也不屑跟徐氏动“武力”似得,落在一边叫了一句,“不会滚,你滚个看看。”
“你……你个秃鸟绿毛怪……”
“你个没毛的丑八怪!”鹦哥也不甘示弱,挑着她的说词儿加了自己会的骂了回去。
“你——”徐氏说不过那鹦鹉,只能取了帕子假意抹泪,“母亲,您看一只鹦鹉都敢欺负我。”
老夫人念在徐氏有孕在身,出声宽慰打断道:“也是个快要做母亲的人了,跟个鹦鹉置气什么?宛丫头,你让鹦鹉给你三婶娘陪个不是。”
老夫人不说让赵文宛陪不是,偏偏让鹦鹉说,暗里是向着赵文宛,赵文宛立刻露出为难的神色,“哎,祖母,也怨不得我不肯让鹦鹉那么做,这只鹦鹉原是六王爷养着了,脾气大着呢,连我屋里的人都横了一个遍,根本不听我的。”
一听是六王爷养的鸟,徐氏再不好发作,只觉得胸腔窝了满满一肚闷气。不由想到若干年前的一幕,赵文宛小时候养过一只猫,她挺着肚子走在林荫小道上,见那猫咪可爱极了,便想要逗逗,谁知刚挨近了,赵文宛却突然蹦出来寻那小奶猫,那黑猫猛然一跃,扑在了她的肚子上,一个踉跄没站稳,就生生让她摔在地上小产了,一想到这里徐氏就忍不住呲牙,手上狠了力道攥着木椅子边缘,心中残卷的恨意又涌了上来,愈发堵不住似得喷涌而出。
冷氏瞧气氛凝滞,浅笑着出声圆道,“母亲想是也乏了,我们就先告辞了。”
老夫人亦是顺着点了点头,三人起身离开,杨妈妈急忙唤住冷氏道还有些事情于四奶奶说,冷氏停了脚步,折身回去。
赵文宛抱着小鹦鹉出了院子,徐氏忽然对身边的丫鬟道在苑子里丢了一个耳环,让丫鬟去寻一寻,随后三两步追上赵文宛截住了去路。赵文宛大大方方的对着徐氏一笑,淡淡道:“三婶娘这是做什么?”她离徐氏远远的,知晓她怀孕了,不想有任何的肢体接触。
徐氏眸光闪烁着一丝不屑,左右一瞧,见有下人进出往来,才道,“一定是你教这小畜生来骂我。”
“三婶娘想多了。”
徐氏眸子压着黑沉沉的东西,冷笑了一声刻意压低了声音,“鹦鹉最会学人说话,你要不教,它怎么会,还故意争对与我,我看这小杂毛倒是跟你一个德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专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鹦鹉还是小孩儿心性,自然按耐不住有人骂它,扯了铜锣的嗓子,“泼妇!丑八怪!”
可真真的把赵文宛心里想的说了出来,赵文宛垂眸,掩去眼里的一丝快意,只道:“婶娘还是回去好好养胎,文宛有事就不奉陪了。”
徐氏心里堵着气,想也没想上前再拦,看着跟着赵文宛一个鼻孔出气的鹦鹉,就联想到那只害的自己没了孩子的黑猫,越看越恨,伸手就要去抓,鹦哥哪会让她如意,扑闪着翅膀就飞了起来,晓得对方没好意,扯着嗓子喊坏人。
赵文宛看徐氏迁怒,真打算对鹦哥动手,在她再次抓过来时替鹦哥挡了一下,却看到徐氏嘴角向上扬起的弧度,手臂轻轻交错的一瞬间,徐氏陡然向后踉跄摔去,猛地摔在了地上,裙子底下殷红鲜血顺着腿,汩汩流了下来。
“救命——”徐氏躺在血泊中,一手抚着肚子,面容惨白地惊恐叫着。
立刻就有闻声而来的婆子、丫鬟,瞧着这一幕都被吓了一跳,顿时慌了起来。赵文宛算是最清醒的那个,连忙出声道,“还不快去叫大夫,顺道通知……老夫人。”
徐氏听到她的声儿,抬起惨白面容带着毫不掩饰的恨意,颤抖着手指着赵文宛,声音凄厉道:“赵文宛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要两次三番害我孩儿,要是我肚子里的孩儿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赔命!”
赵文宛确定自己方才是没碰着她的,想来徐氏这一出为的是栽赃自己,真有这么恨的,连自己孩子都不顾?赵文宛着实有些想不明白,然因着徐氏一番嚷嚷,周边投过来的视线含着复杂不一的神色,能流传出去的版本,想也可知。
因着离明絮苑不远,杨妈妈头个赶到,瞧着眼下这情形,霎时变了脸色,再瞧杵着的赵文宛不知作何表情。
“不是我推的。”赵文宛敛着眸,沉声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徐氏满面泪痕,一副随时要晕厥过去的模样,喃喃着孩子,好不凄惨。
“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可有人瞧见?”杨妈妈询了四周道。
有人在人群里支应了声,“我只看到三奶奶好像因着鹦哥跟大小姐起了争执,然后碰到一起,三奶奶就……摔了。”
杨妈妈头疼地叹了口气,叫人先抬了徐氏送回苑,再处理。而自出了事,一直老实待在赵文宛肩头的鹦哥突然扑闪着翅膀飞走了。
赵文宛落了个百口莫辩的地步,还叫小东西没义气的抛下,心头不无悲凉地叹了口气。
☆、第79章
冬日的天沉得特别快,最后一丝晚霞匿迹,寒风呼呼作响,天空开始飘起细小的雪粒子,纷纷扬扬。
三房苑儿灯火绰绰,屋子里站了不少人,连着老夫人都拄着拐杖神色复杂地杵着,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儿,皱紧了眉头,黄灯映衬下更显得苍老几分。元大夫坐在床畔的小凳上,仔细诊了脉后收了手,一回头就对上老夫人期盼望过来的视线,叹了口气。
“老夫人节哀,三奶奶的孩子福薄……没保住。”
老夫人心里吊着的一丝侥幸被彻底打破,有些踉跄地晃了晃,幸好有杨妈妈站在身后关切扶住。一直守在旁边的赵宏铭等元大夫让开后,坐在了床沿上,一把握住了徐氏的手,神色也是悲痛。
“孩子!老爷……我的孩子啊……”徐氏声声念着,一手紧紧揪着被褥,渐渐崩溃。
“夫人身子要紧,许是真的无缘……”赵宏铭亦是哽了声音道。
徐氏陡然瞪大了瞳孔,本就惨白的面色显得尤其可怖,攥着被褥的指关节用力到泛白,像是要捏碎了一样,豆大的眼泪滑落,尖着嗓音道,“是赵文宛害的,她与我向来不对付,要不是她推我,我的孩子怎么会保不住!”
赵宏铭闻言也是难看了脸色,若早年那一事尚且可说是意外,可这一回都有人瞧见是两人争执起的推搡,徐氏脾气再怎么坏,对这孩子有多紧张他是看在眼里的。文宛性子亦是骄纵,有了口角,也该看在徐氏怀了孩子的份上让几分,偏还动了手,现在这会儿人又在苑子里罚站似的杵着……这叫什么事!
赵老夫人亦是头疼得很,徐氏那一声声的凄厉怒骂夹着哭泣,扰得耳朵轰鸣,脑子也愈发昏沉,既心疼在外头站了大半天的孙女,可瞧着这一幕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元大夫张了张口还想说点什么,可瞅着屋子里已经大乱的场面,终究是封上了嘴,退下去嘱咐煎药了。
廊檐下被风吹得晃动的灯笼,打出女子站在雪地里纤细的影廓,直挺挺的,屋子里的怒骂隐约可闻,赵文宛发丝上,眉间都落了雪粒,微垂着脸,瞧不清楚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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