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玩了。”在赵元礼面前,赵文宛不想拿糊弄叶氏的那套说辞敷衍,再说大哥定不会信的,便装了贪玩道。
赵元礼看了看她身后只跟着两名作了小厮打扮的丫鬟,挑了挑眉道,“看来,让六王爷费心的事儿又添了一件了。”还得分出精力照顾他这个妹妹。
“……”关顾景行什么事,然有口难言的赵文宛还真不能驳什么。
每回让赵文宛打趣的赵元礼自觉扳回一城,颇是高兴地入了府,没瞧见随在身后的人脸上划过一抹沉思。
暮色四合,各房各苑儿慢慢熄了烛火准备入眠,唯有一处烛火通明,仔细听还伴着幽幽哭声,叫人寒毛直竖。
“唉,三房奶奶又哭上了。”垂花门下当值的其中一名婆子拿自个儿的布帕子垫在台阶上,一屁股坐下了。
“可不是,三老爷最怕三奶奶哭闹,回回都赶着安慰人的,只是三奶奶这一遭做的事儿太过分,近两月三老爷都没踏进过这苑儿。”同婆子一块儿当值的还有个年纪稍小的丫鬟,专伺候三奶奶起夜的,天天听徐氏鬼哭似的,现在也不觉着怕了。
两人闲扯聊天的功夫就听着苑子外头响起的脚步声,忙是正了身子,不敢肆意,没过一会儿就瞧着李管事手下的一名婆子拎着食盒走了进来。
小丫鬟瞧了眼食盒颇有些意外,这时候给三奶奶送宵夜的,总不会是三老爷罢?
“喏,荣姨娘特意吩咐厨子给三奶奶做的宵夜,你给拿进去罢。”来的那名婆子把东西递给了陈妈妈,随后掩着打了个呵欠,有些迫不及待地转身走了。
拎着食盒的婆子和丫鬟面面相觑,都有些闹不明白荣姨娘的用意,这时候送宵夜,不是火上浇油么,但念着曾是一个苑儿的,又提了身份,那婆子想了想还是拎着进去叩响了徐氏的房门。
“三奶奶,荣姨娘……”三个字儿刚落,就听得什么东西砸过来的声响,打在门上,泼了一窗子的墨点,最后掉在地上发出碎响。
婆子被惊得退了一步,险些没稳住身子,正要告退就听得徐氏在里头阴沉地开了口,“荣姨娘有什么事儿?”
“说是让厨子做了宵夜。”婆子在外答了一声,里头又好一会儿的没了动静。毕竟是苑儿里的老人,又念着荣姨娘的旧情,踌躇了一下打开了食盒盖子,补了道,“是三奶奶爱吃的水晶糕,瞅着跟一朵朵红花儿似的,精致得很呢!”
屋子里猛地传出桌脚挪动,与地面摩擦的刺耳声响,下一瞬的,三房的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徐氏脸上尤带着泪痕,神色憔悴,瞟了一眼婆子,二话没说拿了食盒又重新关了门。
“……”婆子见三奶奶肯收,松了一口气,又回了垂花门口候着。
小丫鬟瞅见人回来,凑近压低了声音道,“三奶奶又发脾气了罢,老远都听着响儿了。”
婆子点了点头,“照我说,还是荣姨娘跟在三奶奶身边久,体贴心思,也是在跟三奶奶示好呢。”
“示好?三奶奶那么对她……”
“小丫头片儿知道个什么,三奶奶那家世嗬……跟你扯这个做什么,反正你瞧着罢,不管荣姨娘生的男孩儿女孩儿,三奶奶的地位丝毫动不了的。”婆子感慨地说道。
屋子里,徐氏沉着一张脸掀开了食盒,瞅了里头红色花朵造型的水晶糕半晌,最后伸了手去取,待那一格空了后皱了眉头,随后又摸回了盘子底下,一举高的就看到了底下贴着的纸条,嘴角微扯,露出的笑在烛火映衬下显得颇为森冷。
摊开的字条上,寥寥几语,瞅着凌乱,徐氏看完就拿烛火点了一角,随后扔到了地上,火苗窜起一瞬,又因着很快燃尽又灭了下去,从门缝漏进来的风吹熄了最后一缕火光,烧成灰烬的纸张只留下小小一片,隐约能看出时机二字,烧得透彻。
***
翌日清晨,赵文宛去明絮苑跟老夫人请安的途中遇见冷氏,刹那眸子微沉,很快就收了目光,并未露出太多情绪,只询问了几句四叔的近况。冷氏淡淡笑着道去了江北打理生意有小半个月了,怕是这几日就要回了,赵文宛点头之际,就听得冷氏颇为周到地说已经嘱咐赵宏世给几个小的和各房带了礼物。
叶氏在旁边听见,心中冷哼,这四房仗着有几个钱,真是惯会收买人心,只是那暗嗤的情绪没显在面上,末了客套地附和了一句,“真是劳烦弟妹了,现在这府里府外弟妹都比我顾得周到,倒让我这个国公夫人甚是羞愧。”
冷氏听出叶氏语调里的不满,无谓的淡淡一笑,不置一词,拉着赵文宛询问起那日绣荷包的事,赵文熙这时候赶过来听到一耳朵绣荷包,便也出声说等自己选好了图样就去湘竹苑和赵文宛一块绣,她也正想绣一个呢。
赵文宛抿唇点点头,就见后者亲昵的挽上自己的胳膊,赵文宛垂眸瞧那藕臂环绕不禁感慨,赵文熙真是越来越会演了,比之她那时候对赵文熙的好,如今的赵文熙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大家都心知肚明,隔着个顾景行,何来这般姐妹情深的举止,反叫赵文宛掉一地鸡皮疙瘩的。
众人按照惯例给赵老夫人请过安,纷纷出来,还未踏出院子,就见的孙妈妈步履徐徐的从小偏院行出,给几个主子行礼之后,一脸恭敬的笑着道:“夫人,荣姨娘那里缺了些东西,需要您那下个批条让府里采购齐备。”
叶氏闻言,颔首示意,不冷不淡的说:“你随我来苑里细细说罢。”作为国公府的女主人自然是要对这些上心的。
“是。”孙妈妈应了一声,跟在叶氏的身后。
一进韶年苑,叶氏端着的架子就松了下来,遣退了身边的丫鬟,先是狠狠的瞪了一眼孙妈妈,“我不是说了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别来找我么!赵妈妈被那小贱人害了之后,我身边没剩几个能用的,再叫人发现怎么办!”
孙妈妈伏低身子做聆听状,见叶氏不再说了才道:“老奴知晓夫人的担心,若是没有重要的事情定不会轻扰夫人,所以才当着众人的面来寻夫人您,若是偷偷摸摸的老奴来了您的韶年苑才更容易惹人怀疑,如今打着荣姨娘的名头,定没得人会想到。”
叶氏嗯了一声,也不忘夸奖一句,“之前你做的不错。”叶氏那时候因着赵元晋的事处于失利下风,还是孙妈妈出了主意,让荣姨娘小产引风波到徐氏身上,再搭上徐氏暗暗推波助澜,利用徐氏对赵文宛的恨意与之对付,可谓是一箭双雕。
果然荣姨娘小产,三房徐氏喜脉,一连几件事情将叶氏那点点过错顺利压了下去,她重新掌权国公府,要不是徐氏那个猪脑子,原本安排的妥妥当当,只等待时机再“掉孩子”,赵文宛定不会发现端倪,偏偏她一气之下要提前计划,让自个与孙妈妈措手不及,让那贱丫头扭转乾坤化险为夷。
不过,无论事态是何种发展,这把火都烧不到自己身上。
叶氏面上闪过一抹得意之笑,在孙妈妈谦卑的表示唯夫人马首是瞻之后,询问了一句,“说罢,今个来是为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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