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一会儿,穆兰嫣就让绿云去瞧一瞧赵文宛那边的动静,确定那边确实是安睡了,才让绿云请了今日当值的嬷嬷过来。那嬷嬷尖嘴猴腮,颧骨颇高,眼神飘散,穆兰嫣偷偷从小包袱里拿出一样金镶玉手镯递到嬷嬷面前,那嬷嬷一瞧会出点意思来,别有深意的笑着,一本正经道:“姑娘有何吩咐?”
“也无其他,嬷嬷可否带我去瞧上六王爷一眼。”
那嬷嬷露出一丝为难,没有痛快答应。
“嬷嬷放心,我只在远处偷偷的看上一眼,不会惊扰了王爷的。”穆兰嫣又在桌上多放了一块红翡翠滴珠耳环,这些首饰都是老夫人让人为她准备的,拿出去送人也实在心疼,可六王爷她必须看上一眼。
听闻三少名动京城,能排名第一的,定是个卓绝非凡的男子,再加之那样高贵的身份,穆兰嫣还未见着就已经心生了向往。
嬷嬷瞧着桌子上的好东西,都是色泽莹润的上等首饰,果然是出自定国公府的,她虽然不知道眼前的姑娘是谁,也是有些按捺不住了,一咬牙应声道:“好,姑娘随我来。”
穆兰嫣嘴角轻勾,“好。”随即命了绿云在屋外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尤其是不可让赵文宛知道她未在屋内,绿云虽然疑惑,可穆兰嫣惯会做人,对绿云极好,平日性子又表现的十分心善,也未多问,只管按照主子的吩咐做事。
这位嬷嬷的侄子在行宫中当差,有些权力,给二人放了行。穆兰嫣跟着嬷嬷一路弯弯转转来了一处湖边,湖中有一座精美的亭子。这里的视角极好,能将亭子中的一切收入眼下,那边却瞧不见这里,她在青绿的掩映下轻轻的拨开硕大的叶子,向亭子中细细打量,只见亭中立着一名身材高量的男子,身穿广袖玄服,腰缠镶金绶带,侧垂羊脂带穗如意玉,乌发高竖在金冠之中,端的是清风俊朗。
这……便是当今的六王爷?
穆兰嫣有些看呆了,甚至连眼神都迷离起来,明明隔着一些距离,她已经觉得整个心都在砰砰的乱跳,如一只小鹿蹦跳进了心中,脸上也是一阵绯红,尤其是那人不经意间向她这边看过来,眉眼俊逸,风姿潇洒。
世间当有这般品貌出众的男子,穆兰嫣羞赧的低下了头,双颊更像是被炙烙烫红了一般,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加重了几分,眸底染上了一丝热切。
低头的一瞬间瞧着亭子中已经进了一名年岁不大的女子,只看到一抹娉婷背影,就听得身后那嬷嬷匆匆来了,出声提醒,“姑娘,不可再瞧了,咱们得回去了。”
穆兰嫣神思还都在顾景行的身上,有些依依不舍的应声,嬷嬷领着穆兰嫣照着原路返回。
天渐渐黑了,赵文宛受了管事嬷嬷的邀请,要去厅堂吃饭,就让宝蝉去喊穆兰嫣一起。绿云守在外面神思紧张,眸光时不时的瞧着门口不远处,宝蝉道:“小姐请穆姑娘一块儿用晚膳,还不进去通报。”
绿云紧张道:“姑……姑娘今儿……没没什么胃口,这会儿正睡着呢。”
赵文宛瞧她那样子定是在说谎,不等她反应过来就推了房门,床上空荡荡的哪里有什么正睡着的穆姑娘,反正恶名在外,怒斥了绿云一声,吓得绿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让你伺候穆姑娘,可不是让你来悠闲的,人呢?”
绿云险些红了眼睛哭出来,结结巴巴道:“姑娘她……她……”
赵文宛冷声质问,“你好好说话。”
“我嫌屋子闷,去了外面走走。”穆兰嫣突然出声打断了这冷凝的气氛,“赵小姐可别怪绿云,都是我,绿云伺候我这种病秧子已经够累了,小盹了一会儿,我瞧着她也是极累了,便没出声叫醒她,自个儿去了。”
绿云红着眼睛抬头瞧了赵文宛一眼,恐惧之色蔓延的抖在眉梢之间,再瞧瞧穆兰嫣,满是感激之情。
宝蝉本来就看穆兰嫣不顺眼,心中也是怒了,她刚才那是什么话,偏的那么说?好似说的她家小姐就是个不体恤下人的,现在反倒让绿云瞧着自家小姐就像洪水猛兽,于是更加愤愤不平了,握着拳头忍不住出声了,“你哭什么,小姐教训下你,还不成了么?定国公府出来的丫鬟何时变得这般金贵了,小姐说上两句就哭哭啼啼的,要说厉害点儿你不是得哭成河了。”
“奴婢……奴婢并不是那个意思!”绿云忙是替自己叫屈道,
“那你几个意思?这般哭诉,外人瞧见还以为是我们怎么欺负了。”
穆兰嫣一听竟然也拿了帕子抹泪,“赵小姐,我真的错了,不懂国公府的规矩,还不如一个小丫鬟。”
赵文宛顿时有些头疼,他们主仆二人莺莺抽泣,实在是难以应付,可宝蝉也未曾说错什么,绿云作为一个三等丫鬟,被宝蝉训斥两句也是正常。
“穆姑娘是不是太累了,瞧这额前一头汗水的,怎么脸颊也这般绯红?”她转了话题,顺便支开抽噎的绿云道,“还不去打些洗漱的水来,让姑娘擦擦汗。”
绿云走后,穆兰嫣也渐渐收了声,赵文宛继续道:“姑娘刚才去了哪里?”
“就在附近的小路上走动了几下。”
“哦?”赵文宛不动声色的面露微笑,目光却微转到穆兰嫣的脚底,瞧着,这附近要不就是青石小路,要不就是大理石砌成的路面,哪里会出现这种红色泥土粘在鞋子上,她是在隐瞒什么?
赵文宛眯起眸子依旧笑着,也不拆穿,对穆兰嫣道:“我带穆姑娘来行宫泡温泉,就是想让你养身子的,也别勉强了走动,损耗了元气,还是多休息的好。”
“一切都听赵小姐的。”
“嗯,晚膳厨房那边已经做好了,你让绿云伺候你洗漱一下就赶紧来用膳。”
“好,赵小姐先请,我随后就来。”
目送穆兰嫣回了房,赵文宛瞧着她的背影越发觉得古怪,遂将宝蝉拉到跟前,小声吩咐,“你去向这里的嬷嬷打听下,哪有红土。”
红土不常见,应该也没几处。
宝蝉打听的很快,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待用完了饭回了自个儿住处,赵文宛才细细询问。
“我问了嬷嬷,那红土确实仅有两处,因着那里的植物特殊,是从番邦带来的,必须用红土种植,只有六王爷的与公主住的地儿。小姐你说那穆姑娘是不是……”宝蝉现下也能猜着赵文宛几分用意,想到隔壁那主儿,忍不住多嘴。
“腿长在人家自己身上,爱上哪儿上哪儿,轮不上咱们说道。”赵文宛不甚在意道。
“可那是六……”宝蝉还想说些什么,叫赵文宛横过来一眼不甘愿地闭了嘴,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显然是不服气。“就怕她累了定国公府的名声,瞧那端的架子都比小姐还像小姐了,不知道还以为咱们府里的哪位小姐呢,白占了便宜!”
“说不准是去见了那位公主呢。”话虽如此,可赵文宛也知道那位公主定没有顾景行值得一看。见宝蝉还杵着,便出声打发了,“成了,今儿累了一天了,也下去歇了罢,不用跟前侍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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