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最近迷上画画,活动得太少,身子骨竟这么没用。阿凝这样想着,一双小手又往屁股上揉捏,刚摸到那儿,她就听见后头一个清朗低醇的男声。
“你在折腾什么?”
阿凝吓得转身,果然看见男子一张清隽绝伦的脸,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视线顺着她的手往下,落到她的某处。
阿凝都要哭出来了,手缩回也不是,不缩也不是。
赵琰瞧着她一张精致漂亮的脸蛋儿涨得红红的,一双大眼睛又亮又湿,像饱蘸了桃花水的新鲜果子,忍不住唇角就勾了起来。
阿凝已经默默收回了手,想起大姐姐教过她的话:有时候名门淑女因情势所迫做出不端庄典雅的事情时,无论如何都要装出什么都跟自己没关系的样子。
她定了定神,总算捡回了平时的镇定,“你怎么来了?”
赵琰轻描淡写道:“怕你背着我偷偷拿走我的书册。”
阿凝一双眼睛都瞪圆了,一堆指责的话还有表明自己品行的话一下子冒出来,她正想拣哪句说最为掷地有声时,男子却低下身子,和她平视着,一双清隽的眼睛里透着温柔,“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怎么这样小气?瞧瞧,都快气哭了。”
他的音色原是带几分清冷的,此时却染上了春风般的柔和。他的确是在哄她,就像哄一个小孩子。
雪白的帕子递到她手上时,她愣了一下,还是接住了。她若是不接,反而真是她小气了。
“好了,不逗你了。你乖乖的。”赵琰伸手将粘在她脸颊边的细小的发带流苏拨下来,又朝她安抚性地笑了笑,转身就回去了,重新坐了下来,拿起了书。
阿凝咬咬唇,冷静下来后,她觉得他怀疑自己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两人还算不上认识,更谈不上了解品行。
想到此,她也默默的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看书,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只为了证明自己的品行。
这回倒是记得时不时换一个姿势,免得又麻了。
这日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都很安静地做自己的事。小姑娘也如他所说的那样,乖乖的再没生出什么枝节。
这也让他颇有些遗憾。
他怎会没发现她摔了一跤,只不过见她满脸羞愤,才假装没看见。后来见她躲到角落里去,以为小姑娘是疼哭了,才忍不住走过去看看而已。
天色将晚时,阿凝将书籍放好,准备下楼。
“我走了。”阿凝轻唤了一声。
“嗯。”他头也未抬,一身俊逸地坐在那里,姿态说不出的优雅好看。
“我明天会再来的。”她带了几分试探。
男子声音淡雅低醇,“知道了。”
阿凝想了想,又道:“你知道我的身份,那我能知道你的身份吗?”
他这会儿终于抬眼看了她一下,淡定从容道:“不能。”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字数好多哇= =
☆、平王夜探
就知道会这样。阿凝也不强求,转身下楼。
她人刚走出来,身后的暗门就关上了。转身看看后面封闭完好的墙,只能赞叹制作者的巧夺天工。
坐在原处的赵琰则放下了书,朝小姑娘刚才蹲着的地方望去。那里已经恢复原状,书简摆放地极整齐。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诸事缠身,竟花了大半日功夫瞧一个小姑娘看书。
都怪这个小姑娘生得太漂亮了,灵动水润如春水上新绿的嫩枝,看起书来却又安静专注的像个老学究,抱着比她人还厚的书简也能啃得津津有味。
他望了眼窗外纷飞不止的鹅毛大雪,素来清冷安寂的心莫名染上淡淡的愉悦。
阿凝每每在方鉴楼看书,都要花数个时辰,也不喜有人打扰,天晚时自己就出来了,所以荣寰也不曾派人上去催。
回到荣府后,阿凝就开始搜肠刮肚地想着送什么收藏给他好。她将自己的一应宝贝都找了出来,翻了半日,也没见着合适的。
其实赵琰那话不过随口一说,解了阿凝的纠结罢了。至于收藏,随便送一个意思一下便是,毕竟天下间能让他真正看上眼的东西,还真屈指可数。
但是阿凝不,她心里是真感激他的,再加上他上次救过她,难免就想送些像样的给他。
衔思阁不行,她下回便去丰岚院看看,再不成去祖母那儿搜罗一个也好。
接下来的三日,阿凝天亮了就起身去方鉴楼,天黑了才回府,对府里只说在方鉴楼看到几本好书,她忍不住想把它看完。
那个暗门机关倒也精巧,每每她接近时便自动开启,其余时间都关闭着,以免外人闯入。
至于那个不知身份的男子,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初始时,阿凝尚且迫于赵琰的威慑不太敢坐那个看起来雅致清贵又舒服的椅子,但后来见他不出现,便大着胆子坐了。
一坐上去方知的确舒服。还有面前那张桌案,竟也是上好的玉石所制,上面雕刻了精美至极的夔龙云气纹,最上面铺了一层金丝绒布巾,以阻隔玉石的寒凉。
第一日傍晚,她下楼时方感觉自己饿得头晕眼花。第二日她便直接把点心攒盒带进去了。玫瑰红豆糕、蜜枣松糕、翡翠水晶粉果卷还有桂花香芋条,她吃完之后才发现一尘不染的桌案散了些小碎屑。
她有些心虚,自己也是爱洁之人,却把别人家的桌案弄得这么脏,这行止委实缺乏教养。想了一会儿,动手把那布巾取下,收进斗篷里,准备拿回府洗干净再还他。
当日夜里,她唤了锦珠进来,道:“这块巾帕我不小心弄脏了,你赶快帮我洗洗。”
锦珠不疑有它,拿了那布巾看看,疑惑道:“这……不是我们衔思阁的东西吧?”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让你洗就洗。”阿凝急道。
锦珠应了一声,又道:“姑娘,过几日是您生辰,夫人今日派人来问了,问姑娘您想怎么过好。”
阿凝正握了笔将今日刚看的琴谱记下来,以免以后忘记了,只随口道:“她怎么安排我便怎么过了。”过了一会儿,又道,“不要太隆重了,如今皇上不是病着么?况且,我记得今年四姐姐的生辰就只是家宴而已,我也不能越得太多。”
若是不说清楚,以她娘的性子,必定想不到这一点,平白地惹人嫉恨,何苦来哉。
第三日去那阁楼中看书时,阿凝颇有些不舍。坐在那金丝楠木椅上,放眼望去,能看见外面泛着积雪的街道还有街道上的贩夫走卒,商铺酒肆。远处有林立的楼宇,那最高一座大约是皇宫内苑中的摘星楼。
阿凝将事先准备好的纸条放在桌上,将桌上洗过的布巾细细铺好,将那软垫掸了掸,还将那椅子摆正了,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纸条上簪花小楷寥寥两字。
“多谢!”
第四日阿凝再来时,那门便再不打开了。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阿凝照例是隔月来一次方鉴楼,可这里都再没有打开过。
也不知那个人在不在上面,或者,以后再也不会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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