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众修士离开昆仑起不出三日,昆仑山每日都发生了地震,一日比一日厉害,到最后连山上等级最低的灵兽都浑身颤抖,伏地哀鸣。
山中许多灵草玉树,都开始渐渐呈现出枯萎之态。
裴练云醒来的时候,是被一阵恶心的臭气给熏醒的。
她悄悄地从奚皓轩的衣衫边探出一片草叶,神识小范围地扩了出去。
只见前方尽是黑雾,腐臭和怨气形成了实质的湿气,不要命地往人身上钻。
这里是与昆仑完全不同的地域。
如果说昆仑是仙界缩影,楼阁宫殿,仙雾缥缈,一片祥和的话,哀牢山则是一片死地,阴气横生,恶臭连连,犹如炼狱。
裴练云的神识扩散出去不过两三米,就能频繁地发现横在奚皓轩脚下烂泥中的孕妇死尸。有些尸骨只剩白骨,里面露出还没出生的婴孩半个苍白的头颅;有些则皮肉还未腐烂干净,内脏泡在鲜血里,蛆虫乱钻。
不少修士和她一样,首次踏入这魔修之地,清心寡欲的他们,哪里见过这么残忍的手段和这么多恐怖的尸首,大部分修士居然都忍不住呕吐出来。
奚皓轩来过两次,倒是轻车熟路见怪不怪。
他还有闲心给裴练云讲解:“魔修有极大部分修炼阴绝之气,以怨为力。世间最干净的莫过于胎儿,怨气最重的,也是这些来不及出世的生命,聚集在此的魔修花了无数年,虐杀无数孕妇,以尸骨堆积出来这片阴绝之地,他们把这里称为无边怨海。”
裴练云收回神识,传音问道:“这是他们花了多少年堆积的?”
奚皓轩:“听说至少上千年了。”
裴练云:“上千年死在这里的人,还没有世俗界那个法阵杀的多?”
奚皓轩沉默一瞬,皱了眉头:“是啊,所以昆仑才能忍了他们这么久,直至今日,忍无可忍。”
简直就像是计划好的,把这么多年没点燃的仙修怒气,瞬间点炸了。
他突然有些担心,这么多仙修到此,如果对方设了什么陷阱,他们是否就一去不复返。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从禁地得到虚天九鼎的墨浔,势如破竹,直捣黄龙,无人可挡。
仙人和修真者的差距,一个如天,一个如地。
虚天九鼎这种仙人之物,哪怕不动用完整的力量,仅仅皮毛,在修真界也无人可挡。
所有人惊叹墨浔一个丹修,何时如此厉害的时候,手里祭出的法宝攻势也跟着更为猛烈起来。
哀牢山脚,血流成河。
死的全是被仙术逼出来的闭关魔修。
平日里飞扬拨扈的魔修,面对以数量压倒性优势突袭的仙修们,再强都毫无反抗之力。
奚皓轩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道友们,身上杀气腾腾,都红了眼。
不知道是谁带头,从一个死去的魔修储物袋里抢走了其生前收集的修真材料。
紧跟着的,便是众仙修的抢夺,只要是哀牢山上活着的,他们都没有放过。
好像他们常年禁|欲的压抑终于找到了宣泄,哪管哀牢山上是不是魔修,更没有去在意很多活人身上没有半点魔气,反而是伤痕累累,瞳孔里满是惊恐。
当然不是所有仙修都疯了似的,丧心病狂见活人就杀。他们知道哀牢山上还有些只是被魔修抓来的魔奴罢了。
可是面对一群红了眼的同伴,几乎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包括奚皓轩。
奚皓轩轻轻擦掉飞溅到脸颊边的血泥,低声道:“不是这样的,你收了神识,别看了。”
裴练云的神识正扫过两个昆仑仙修,他们为抢夺魔修的储物袋差点打了起来,在他们脚下,是被他们法宝给压成肉泥的几个魔修。赤红的血在他们凌乱的步伐下,染上他们白色的长靴,干净无尘的东西顿时变了颜色。
她闻言,反问奚皓轩,语调干净:“他们不该死吗?”
奚皓轩答不上来。
道之贵生,可魔修杀人夺命,欺凌普通人时,他们手软过吗?
轮到他们任人屠杀时,又凭什么可以得到宽恕?
不过是强者生,弱者亡罢了。
之后两人再无交谈,跟随着墨浔的步伐,一路向哀牢山顶前行。
未及山巅,倒是迎来了熟悉的身影。
娇小俏丽的女孩赤着身体,斜靠在山石之间,面无表情地望着闯入的众人。
她的眼底没有意外,反倒是无比平静。微微仰起头,她姿态慵懒地抱着身后红衣男人的脖颈,手指放在其嘴边,让他露出尖牙一口咬住。
随后,她几乎是从胸膛发出的格格闷笑:“锦衣你瞧,咱们回来没几天,哀牢山魔修越来越多了嘛。”
昆仑众人脸色都变得铁青。
这小女孩在说他们和魔修无异呢。
他们身后几乎被抢空的魔修洞府,安静地存在,仿佛证明这一切。
认得那小女孩的仙修自然不愿对着她弱了气场,不知道谁站了出来,喝斥:“血轮法王!之前你入侵昆仑,我等还未寻你算账,今日你倒是送上门来!”
血轮法王这种威仪的称号,许多没见过她面的仙修,一时半会还不能跟这么个娇艳欲滴的少女联系在一起。
特别是她张嘴,目露惊讶的时候,竟然都有人于心不忍。
一不留神却见她手指轻勾,几颗仙修的人头毫无征兆地飞入她手里,她拖着它们玩耍时,站立在原地的仙修身体脖颈处鲜血才冲天而起,惹来声声惊呼。
血轮法王埋头在红衣男子怀里蹭了蹭,说:“锦衣,我们是入侵昆仑吗?明明是找那老妖怪报仇,是你偷偷去了昆仑?”
她说着,手指突然用力,竟然把那男子的脖子给折断。
“不听我的话,我可是不高兴的。”
红衣男子脖子断了都没死,肢体僵硬地伸手扶正了脑袋,目光没有焦距。
血轮法王更加显得不耐烦起来,她突然推开那男子,转头狠狠瞪着奚皓轩:“都是你!还有那个女人不好!弄死了锦衣没人陪我了!”
她目光冷厉,双目赤红,如鬼魅般狰狞的脸看得奚皓轩背脊一冷。
奚皓轩觉得血轮法王怨念的视线,似乎正穿透他的衣衫,冷冷地落在装作仙草的裴练云身上。
幸好墨浔上前一步,挡在了奚皓轩面前。
血轮法王看着墨浔,倒是又发出了诡异的笑声:“还有你,我记得你。上次看走了眼,如今我倒是想起来了,末法时代我见过扶皇上仙身边那个……”
她的声音被硬生生地掐断在山石碎裂的巨响中。
一个悬浮的黑色大鼎从地面升起,突兀地漂浮在空中。
然后化为一道黑光,钻入了墨浔体内。
墨浔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面对所有人都凝视的目光,墨浔轻描淡写地道:“这血轮法王在妖兽谷与妖帝争斗早就大伤元气逃回哀牢山,已经是强弩之末,如今正是抓捕她的好时机。”
跟随来哀牢山的仙修,没人真正知道妖兽谷里发生的情况,更没有人知道血轮法王乃是被鬼萧所伤,其实对于他们来说,她被谁所伤并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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