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随着杨氏的声音落地,里面已不止是没有人敢说话了,只听得“扑通扑通”声不绝于耳,刚才还底气十足的那几个中年人已是一个个跪倒在地。
接着,杨氏冷漠的声音再度传来,“胡叔,王叔,你们几位也是看着我长大的,当初都曾在我父亲面前,立誓说要保住我杨氏一族在幽州的万年基业,原来你们就是这样来保住我的基业的?”
厢房中,一中年人嘶哑恐惧的声音颤抖地传来,“是小人错了,小人错了,还请夫人原谅则个。”另一个中年人也哆嗦着求道:“夫人,看在小人为了杨家三十年兢兢业业的份上,你就饶了小人这一次吧!”
这两人一开口,另外三人也砰砰砰的求起饶来,“夫人,饶过我们吧。”“小人下次不敢了。”“夫人,我们再也不敢了。”
这几人求了一阵,杨氏身边的一个年轻的声音也带了几分不忍地传来,“夫人,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你看,不如从轻发落?”
厢房中,杨氏似是沉吟了许久。
听到杨氏不说话了,一侧,阿五摇了摇头,他忍不住小小声地说道:“看来要心软了……”如果是少夫人的话,她是一定会心软的。
阿五看向崔子轩,只见他也轻叹一声,显然,崔子轩和阿五想到一块去了。
岂料,就在阿五刚说出这句话后,杨氏冰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三年时间,你们亏损的,私吞的黄金多达五万余两!五万两黄金,放在北汉都可以养一支军队了!这样狼心狗肺贪得无厌的人,随随便便两句好话便能被原谅,要杨氏还谈什么基业不基业?”声音一落,杨氏高声厉喝道:“来人!”
“在!”
侯在外面的十几个护卫一冲而入。
杨氏含着煞气的声音沉沉的从厢房中传来,“这几个奴才背主,押下去全部杀了!”
这道命令一出,厢房中嘶叫声哭骂声一片。
厢房中,杨氏却浑然不理,只听她冷冰冰的声音再度传来,“小萧,你带五百人马前往幽州,把这几个奴才的家给本夫人抄了!”
一个清亮的,凛然的男子声应了一声“是”好。杨氏的命令声再度传来,“另外传令各地管事,让他们带着最近三年的帐目在半年来赶到汴梁,我要见他们。”转眼,杨氏似是想了想,又加上了一句,“把这几个奴才的罪状和本夫人对他们和处治一并发往各地,让管事们都看一看。”
……听到这里,阿五忍不住转向崔子轩,低声感慨道:“这杨夫人确实精明厉害,这一招杀鸡儆猴一出,哪个管事还敢在她背后捣鬼?”转眼他又感慨道:“雷厉风行恩威并施,果然不愧是幽州杨夫人!”就在方才,他还觉得杨氏就是姜宓,可现在从他这话中可以听出,阿五已完全不再把这两人相提并论了。
一侧,崔子轩定定地看着杨氏那间厢房,他的眼神非常复杂,阿五连叫了他几声崔子轩都没有听到。
第一百七十一章 谋算
阿五又叫了一声,“公子?”
直到这时崔子轩才反应过来,他回头看向阿五。
阿五瞟了一侧有点云里雾里的小公主,低声说道:“没有想到这杨夫人倒是个杀戮果断的。”他这话的意思其实就是说,这杨夫人应该不会是姜宓。
崔子轩自是听懂了,他看了阿五一眼,却不知想到了什么,那眸中的神光有点闪动,他缓缓转头,干脆拿起一盅酒一边慢慢品,一边认真倾听起厢房中的动静来。
一旁的小公主实在莫名其妙,她弄不懂这两个男人怎么对杨氏经商会有兴趣,她扁了扁嘴,有心想跟崔子轩说话,可不知怎么的,此刻的崔子轩表现得越闲适,可她对上他的眼,却反而越不敢随意开口了。
厢房中,姜宓那个决定做出后不久,五个幽州管事便被护卫们拖了出来。这些护卫走出时,一眼看到坐在角落里的崔子轩几人,略顿了顿,并没有多在意——姜宓所说的并不是机密事,或者说,现在的归德城里大人物云集,到任何一个酒楼里倾听到的大人物的私事都比这行商之人的小事更要紧。所以,他们完全不觉得这事被大名鼎鼎的崔家郎君听到有什么了不得。
那几个管事被押下后,厢房中出现了一阵寂静,不一会功夫,一个个中年人大步朝着二楼走来,转眼间,便有十一二人进入了姜宓的厢房。
在一阵沉默后,也不知是谁带头,在那里沉声问道:“幽州是我等的基业,夫人这般把幽州的所有大管事一举拿下了,那幽州诸事该怎么办?”另一个人也在那里叫道:“夫人操之过急了!就算那几人都是蛀虫,也可分而治之。你这一下全都治死,难不成幽州的那片基业我们不要了不成?”“夫人行事实在鲁莽!”“夫人,这经商可不是行军,行军自是杀戮果断宁枉勿纵,可这行商讲究的是圆融,夫人这一下把幽州能做事的人都拿下了,那幽州诸事怎么办?”
“夫人,幽州诸事怎么办?”
“夫人,幽州诸事怎么办?”
也许是姜宓这一手敲山打虎真正敲打到了重心吧,有所为无商不奸无奸不商,眼前这些管事,任哪一个也不敢说自己手底下就完全清白。现在他们的行为如其说是在向姜宓施压,是想让姜宓减轻那几个的刑罚,不如说是兔死狐悲。
在这些人的连番质问下,厢房中,杨氏的声音过了好一会才沉冷地传来,“幽州诸事?”轻轻一笑后,杨氏徐徐说道:“我这阵子分析邸报,发现那落金部落的四王子合木多是个人物。”
众所皆知,那落金部落是契丹诸部落中最大的部落之一,其部落族长共有四子,这合木多明明是个不受宠的,杨氏这会却说他是个人物,一时之间,厢房中的众人又是喧哗起来。
也不知姜宓做了一个什么手势,厢房中转眼安静下来,只听得姜宓又道:“我知道你们不服,那你们说说,十二月二十三日,那合木多为什么要连夜离开部落,急急赶往太原,甚至在冬寒之时,原本需要半个月的路程,他短短七天就赶到了?”
厢房中,一中年人叫道:“不是你说的,他是听到胡合受伤,所以才急忙赶去的吗?”
厢房中,姜宓似是笑了下,她再次问道:“那你们可知胡合是合木多的什么人?”
马上,又有一个青年管事冷笑道:“我们自是知道,那胡合是合木多的舅舅。亲舅重伤,做外甥的日夜兼程赶去有什么稀奇的?”
“亲舅?”姜宓清沉的声音传来,“合木多长到十九岁,可那胡合却直到去年才出现在北汉,之前十数年间他一直在咱后周为官。从小到大都不曾见过的亲舅,难道真有那么深厚的感情?”
厢房中,众人可能听出了不对,终于,一个中年人沉声问道:“你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姜宓似乎又笑了一下,她清声说道:“去年十一月份的北汉邸报上提及说,落金部落的大王子曾经准备出使北汉,可最终没有成行,临时改成二王子出行,结果二王子摔伤了腿,最终那差出使之事被迫取消。“于厢房中众人迷惑不解中,姜宓又道:“同样,也是去年十月,落金部落的酋长前往上京参与诸部落会议,却突然得了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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