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与定国公面面相觑,定国公也琢磨不透他是什么打算,便跟着一块求情:“殿下……”
他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今日一定要严惩这些碎嘴的妇人,否则谁知道以后她们还会传出什么话?不管她们是不是谢蓁的长辈都一样,但凡欺负他媳妇的,都不能轻易放过,“许氏私下议论皇室是非,对皇子妃不敬,胆大包天。”他剑眉一蹙,疾言厉色,“来人,带下去掌嘴!我倒要看看,谁以后还敢口无遮拦?”
音落,吴泽带着两个侍卫从外面走进,架着许氏就要往外走。
许氏大惊失色,她一个妇人,若是被这些牛高马大的侍卫掌嘴,那还有活路么?顿时挣扎着向严裕求饶,见他不为所动,便又去求谢蓁:“阿蓁,我好歹是你大娘,你难道忍心……”
谢蓁把头埋在冷氏怀里,假装听不见。
其实她嘴角的弧度早就翘起来了,原来有人替她出头,比她自己替自己出头还痛快。
谢荨坐在她旁边,还以为她又伤心了。方才阿姐被大娘和三婶看笑话,她跟冷氏在一旁干着急,却帮不上忙。那时候她真是恨透了严裕,把他想成了虐待阿姐辜负阿姐的大坏蛋,现在他替阿姐出气,她很快就对他改观了,甚至还有点刮目相看。
到底是小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叫道:“姐夫。”
严裕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很快知道明白这是在叫他,心情稍霁:“何事?”
谢荨一指对面的吴氏,揭露道:“三婶方才也议论阿姐是非了,还说外人传的都是实话。”
吴氏脸一白,还没来得及求饶,那边严裕就冰冷道:“那就带下去一起掌嘴。”
她惊愕地睁大眼,“不……我没……”
侍卫刚要把她带下去,严裕说一声等等,吴氏还当事情有转圜余地,眼里迸发出希冀的光彩。谁知道他下一句话居然是:“下回若再让我听到这话,便不是掌嘴这么简单。”
说完,侍卫便把她也带了下去。
严裕的侍卫都是习武之人,力气足得很,一巴掌打下去,便打落了许氏的一颗牙齿,她半边脸几乎立刻就肿成馒头。吴氏见状,双腿一软,涕泗横流地求饶。
可惜严裕不发话,谁都救不了她。
*
好端端的一场家宴,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定国公也很郁卒,让人把双颊高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许氏和吴氏送回院里,连连向严裕赔罪:“都是老臣管教无方……”
严裕说:“管教无方,以后就好好管。”
定国公满口答应:“是是是,老臣一定好好管理内宅。”
最后几人草草在正堂用了午膳,谢蓁胃口不好,只吃了一点,冷氏怎么劝都没用。严裕从头到尾都没说什么,但是表情渐渐不好,定国公见状,怕他又动怒,忙让人去准备谢蓁最爱吃的杏仁酪。杏仁酪端上来后,她多吃了两口,严裕的表情这才好点。
用过饭后谢蓁跟冷氏一起回玉堂院歇息,严裕不好进内院,谢立青怕他觉得无趣,便对谢荣道:“荣儿,你陪着六皇子到府里逛一逛吧。”
他想着谢荣和严裕年纪差不多大,应该很有共同话题才是,可惜打错了算盘。谢荣领着严裕走出去,两人都是不爱说话的性子,走了大半个院子,对话都没超过两句。
严裕想着谢蓁哭泣的模样,心乱如麻,根本没心情跟大舅子套近乎。
谢荣是天生不爱说话,路上统共说过两句话,一句是“走这边”,一句是“走那边”。
偌大的府邸,他俩没一会就逛完了。快回到堂屋的时候,谢荣总算先开口:“你跟羔羔本不合适。”
严裕停住,偏头看他。
其实谢荣这句话不无道理,严裕和谢蓁的性格确实有很多不合适的地方,他们两个都不成熟,小孩子心性,既冲动又容易意气用事。虽然严裕跟以前相比稳重了许多,但到底年纪太小,一遇到谢蓁,便容易不冷静。
而且他太口是心非,心高气傲,不轻易低头。谢蓁脾气也倔,两个同样固执的人碰到一快,本来就不是一桩幸事。
谢荣又道:“虽然说这些有些晚了,但我想告诉你,不要再让她承受今天这种委屈,你若是做不到,就把她还回定国公府。”
严裕眼神一冷,“还给定国公府?不可能。”
娶到手的媳妇,哪里有还回去的道理?
他大步走到前头,甩下一句话:“我自有分寸,不必你操心。”
*
谢蓁跟冷氏回到玉堂院,起初还有点低落,没多久便躺在冷氏怀里睡着了。
她睡觉的姿势还跟小时候一样,喜欢握着冷氏的衣角,蜷缩成一团,睡得满足又香甜。冷氏侧卧着,手里拿着一柄团扇轻轻地替她打风,秋天刚到,晌午仍旧有些热,冷氏怕她出汗,手上便一直没停。
丫鬟想要接手,都被她无声地挥退了。
谢荨坐在一旁,忧心忡忡地问:“阿娘,你觉得大娘她们说的真的吗?”
她不是故意嚼舌根,就是想知道严裕对谢蓁究竟如何。
冷氏半垂着眼,拨了拨谢蓁脸上的头发,“是真是假又如何?今日六皇子替你阿姐出头,你没看到么?只要日后他对羔羔好,我便别无所求了。至于外人传的那些话……即便是真的,想必其中也另有隐情吧。”
谢荨似懂非懂地哦一声,“那阿娘觉得他是喜欢阿姐么?”
冷氏笑了笑,“喜不喜欢我不清楚,但肯定是不讨厌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想起七岁那年李家搬走,谢蓁哭着对她说“小玉哥哥讨厌我”,直到今天,她似乎都还觉得严裕讨厌着她。她疼惜地摸了摸谢蓁的额头,心想这真是一个傻姑娘,严裕这么明显地护着她,她难道看不出来吗?
谢蓁只睡了小半个时辰就醒了,醒来见到阿娘和妹妹都在身边,顿时觉得心中大定,真想留下来不走了。
可惜事与愿违,该走还是要走的,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临走前,冷氏特意把她叫到一旁问道:“你跟六皇子……圆房了么?”
谢蓁双手背在身后,左顾右盼,“没有。”
回答得倒很老实,冷氏哭笑不得。
她仰着头问:“阿娘怪我么?”
冷氏摇摇头,想说什么,最终化成一句:“只要你过得好就行,其他的顺其自然吧。”
她开心极了,阿娘没有强迫她,她觉得一下子轻松很多。肚子里还有许多话说,可是前面的人已经来催了,马车就在门外等着,她再舍不得,这会也得回去。
冷氏和谢荨把她送到玉堂院门口,她一步三回头,直到再也看不到了,才步履轻快地走到国公府门口。
门口站着定国公和谢立青等人,严裕站在马车旁,往她的方向看来。
她依次跟祖父父亲道别,然后才踩着脚凳上马车。双鱼双雁正打算进来,却被严裕挡在马车外,“你们坐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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