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司徒凛刚启蒙的时候就被先帝安排在了刘太傅的身边。正好,当时身为刘太傅嫡女的刘皇后也跟在自己的父亲身边学习,所以一来二去,刘皇后便与司徒凛成了幼时的玩伴。与他们在一起学习、玩闹的,还有已经战死沙场的平西王,这三人幼时都是很好的关系。
“朕记得那个时候,刘太傅曾给我们讲过三纲五伦。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司徒凛讲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你说,如今放眼整个大梁朝廷,大家都做到了吗?”
刘皇后被司徒凛问得心中一惊,连忙回道:“陛下恕罪,先祖定下制度,后宫不得干政。恕臣妾不能与陛下讨论这些。”
司徒凛摆摆手,“无妨,现下殿中无人,你我只作寻常夫妻间的闲聊,算不得干政。”
刘皇后听了司徒凛的话,这才稍稍放松了一些,“常言道:父慈则子孝,兄友则弟恭,夫义则妇听,长惠则幼顺,君仁则臣忠。陛下乃是仁君,朝中诸位臣子自然也是忠臣。”
“忠臣吗?”司徒凛听完刘皇后的话,自问道:“那倘若这个臣子实力雄厚,声望极高,足以有撼动天子之位的能力。你说,他会不会滋生出野心来呢?”
司徒凛今日与刘皇后谈论的内容字字诛心,直听得刘皇后心惊胆战,她连忙跪下来表忠心道:“别的人臣妾不敢保证,但臣妾一家均是儒士出身,臣妾的父亲亦是饱读圣贤名篇,时刻以君为纲。臣妾与陛下,既是夫妻,更是君臣,那更是以陛下为所是从。”
司徒凛见刘皇后这般,连忙将她拉了起来,缓了缓神色道:“刚刚朕都说了,你我今日只当是闲话家常,无需如此谨慎。”
司徒凛说完,却是又话锋一转,问道:“刚刚你说别的人不敢保证,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刘皇后发觉司徒凛今日似是有什么心事,心中亦是微微一动,言道:“臣妾不过就是不曾了解其他人,所以也不敢在皇上面前说下满话,否则来日欺君了可怎生是好?”
刘皇后的话回答得很中肯,司徒凛听完点了点头,心中更是觉得自己今日找刘皇后谈心是正确的选择。于是,他总算要说到今天的正事上来了,“前不久,朕听闻太后格外看中了一个叫荣银笙的孩子,还在她及笄礼上欲亲赠金簪以贺。只是,她最后却没有收下。”
太后送礼被退回来这件事本就不光彩,所以也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就算是刘皇后也是今日听了司徒凛说起才知道,于是,也微微有些惊讶,“哦,竟有此事?那此人也太不识抬举了。太后不再管她便也罢了。”
“是啊”,司徒凛微微点头,“若单纯的只是这丫头不识抬举便也罢了,但朕在想,这背后会不会还有什么深意呢?”
刘皇后眉心一跳,试探道:“陛下这是何意?”
司徒凛沉吟片刻,突然来了一句,“那个荣银笙是豫国公的甥女,而朕在此之前强行封了豫国公的女儿尉迟惠月为嫔,接到了宫里来。你说,国公府的人是不是对朕仍旧心存怨恨,所以这次才拒不收太后的贺礼?”
“这——”刘皇后犹豫了片刻,答:“荣银笙不过是一个刚及笄的小丫头,确实没有理由胆敢拒绝皇家的赏赐。陛下所想之事,未必没有这个可能。”
刘皇后说到这里,忽而又安慰道:“不过,国公府百年世家,根深叶茂,又一直得沐皇恩,这般优渥的待遇,应该不至于会动这心思吧?”
刘皇后表面上是在安慰司徒凛,实则却把国公府现在的情况全部给皇帝又讲了一遍,简直是将国公府架在了火上烤。
果然,司徒凛听到这里,疑心更重了,“就是因为国公府早已封无可封,赏无可赏,这才难保不更对这个天子之位起了兴趣。”说到这里,司徒凛突然朝皇后略感歉意的说道:“朕突然想起了一些事,今日不能再陪你了。”
刘皇后知道司徒凛此刻心中所想,于是,很是识大体的道:“皇上只管去忙,臣妾不打紧的。”
“嗯。”司徒凛欣慰的看了刘皇后一眼,又嘱咐了一句,“天色也不早了,你快去歇着吧。”言毕,转身就出去了。
刘皇后看着司徒凛转身离去的背影,心里却相反是一阵舒心,恭敬的朝前方行了个礼,“臣妾恭送陛下。”
司徒凛走后不久,扶桑便进来了,她瞧见自家的主子不但不难过,甚至有些高兴,心中着实不解,却也知道,什么事该问,什么事不该问。于是,便朝刘皇后福了福身,“皇后娘娘,现下可要去歇着了?”
刘皇后摆摆手,反倒对她说:“去,把王炳义给本宫叫来。”
扶桑退下不过片刻,果真将王炳义给带了过来。
王炳义见刘皇后这个点还传唤自己,忙磕了个头,问道:“皇后娘娘有什么事要吩咐给奴才?”
“你帮本宫去打听打听,看看皇上离开这儿之后又去了哪里?”刘皇后的面上看不出喜怒。
王炳义只道皇后心中还在气今日皇上没有留下来过夜的事,于是,连忙应下,“是,奴才这就去办!”
先前,皇后也会经常派了王炳义去打听皇上的行踪的,所以,做这些事并不难。
不过一会儿,王炳义便来回报了,“回皇后娘娘的话,皇上,皇上离开这儿之后,又去了娴嫔娘娘的揽芳殿。”王炳义还是第一次遇见皇上都已进了皇后宫中,又出来去了其他妃嫔寝宫里的情况。
一时之间,吓得王炳义回起话来都哆哆嗦嗦的。
“好,本宫知道了。”
王炳义还以为等待自己的是疾风骤雨,却不料坐在上首的皇后只是轻飘飘的说了这么几个字。
“好”?
王炳义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他在回来的路上连帮着皇后骂娴嫔的词都想好了,结果这会儿却来了这么一句?
王炳义一时间呆立原地。
刘皇后见王炳义还站在那里,又开口道:“行了,你先退下吧。”
“是。”皇后的声音将王炳义从呆愣中醒过神来,他连忙朝皇后俯身行了个礼,然后忙不迭的退下了。
王炳义乍一出来,被殿外的风一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刚刚自己太过紧张,背上的衣服都被汗水给打湿了,这会儿被风一吹,可不就冷了吗?
王炳义看了眼此刻灯火通明的揽芳殿,暗暗绯腹:嘿,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皇上头一次在初一、十五的大日子里去了别的妃嫔处,更怪的是,皇后居然在知道了以后还没有不高兴?!
别说王炳义不解了,就连此时身处司徒凛身边的惠月亦是不解。
惠月知道今天司徒凛一定会歇在皇后的宫里,所以今日早早用完晚膳就准备歇下了。
只是,自己才刚躺下不久,居然接到內监来报,陛下正在往自己的宫里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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