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得了,快站过来。”
这下换齐悦茜的脸黑了,她早就应该料到叶熙言这人是个一报还一报的主儿。
赵新阳拿着手机,对着站成一排的四个人喊了声,“茄子……哎,齐悦茜你笑一下。”
两个小姑娘终于心满意足地抱着手机蹦跶走了,齐悦茜在后面忙不迭地交代着,“自己留着看就好,千万别传到网上啊!”
然后一阵手机铃响,齐悦茜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不好意思,我出去接个电话。”
牛强闷在一旁默默地干活,汤底已经烧开了,他正手法娴熟地往锅里加虾滑。
王天琪毫不吝啬地夸赞道:“牛体委也太贤惠了吧,以后谁要是讨到这么个老公,差不多可以自断筋骨了。”
谢馨遥正埋头跟一个牛肉丸较劲,也顾不上嘴里烫口的食物,“嘶嘶”地往外呵气,“真是太……太贤惠了,我得把他纳……纳进后宫。”
牛强哪招架得住两人这样调侃,一不留神,划拉了一大块虾滑掉进锅里,汤汁一下子溅出来,殃及一众池鱼。
蒋莉莉的校服上溅到了一点汤汁,“哇哇”叫了起来,“牛强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因为我给你安排了个宫女的角色,你就趁机打击报复我!”
赵新阳抹了一把脸,目光沉了下去,“拉出去斩了!”
齐悦茜打完电话,推门进来吓了一跳,只见一桌子人把牛强摁在桌上,“怎么我刚出去五分钟就农民起义啦?”
一时间,饭桌上锅碗瓢盆的声音噼里啪啦地炸开,好不热闹,仿佛一曲不和谐的四重奏悄悄化开了窗外严固的寒冰。一张张大笑的脸庞氤氲在热气腾腾的白雾里,甚至连在汤锅里咕噜咕噜翻腾着的小丸子都被带上了欢乐的气氛。
众人给牛强上完刑,开始围着火锅大快朵颐。
赵新阳从锅里捞出一块虾滑,突然问道:“叶熙言,跟我们说说你的成名史呗。说真的,我长这么大,你是我第一个看见的从电视里走出来的人。”
“按你的意思难不成叶熙言跟贞子是一家子?”齐悦茜咬掉半截青菜,拿筷子指着赵新阳,“实话告诉你,还真是。”
众人憋着笑,伸长了脖子等待叶熙言的回答。虽然这几个月下来,他们已经对自己身边有个明星同学感到习以为常,但是对于明星同学的发家事迹还是兴致盎然的。普通人总是对成功人士的经历保持着本能的好奇心,不然为什么书店里列在最前排的都是研究涡沃伦巴菲特的畅销书?
经过刚才的一阵打闹,叶熙言的脸色已经缓和不少,所以对于齐悦茜这种逮着机会就上房揭瓦的行为一笑置之。他思索了一下,说道:“因为家里的一些原因。”
“就这样?没有算命先生的提点之类的铺垫吗?”蒋莉莉瞪大了眼睛,显然她还惦记着自己开学时道听途说的那个传奇故事。
叶熙言的嘴角蓦然牵起一丝笑,“小时候,我家里出了一点事情,刚好我妈妈的一个做广告的朋友在找代言人,她觉得拍广告接代言可以挣不少钱,所以就带我去试镜了。”
众人似乎完全没料到叶熙言会这么坦白,而且口吻平淡得就像在讨论明天中午吃什么一样。
原来是这样,英雄并不是一出生就是英雄,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主角只存在于青春期少女的课间读物中。
气氛突然变得有点沉重,赵新阳为了圆场,赶紧打了个哈哈,把话题扯开。因为第二天是周六,众人天南海北地聊天,一顿饭吃下来已经将近八点。
散场前,林贝贝死活要跟着赵新阳到前台付账。
“你好,你们那一个包间已经付完款了。”收银员小姐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
赵新阳和林贝贝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谁付的?”
收银员小姐皱起秀丽的眉毛,“我记得是你们包间的一个男同学,长得很高很帅。”
正好刚才给他们送餐的服务生小妹推着送餐车走过去,神秘兮兮地笑道:“我刚看见了,是叶熙言付的账。”
☆、所谓真相
“那我们两AA,你一会把这钱拿给他。我还有事得先回家,交给你了。”赵新阳把林贝贝拉到一边,从钱包里掏出一百块钱塞到她手里。
“这样不太好吧……”
林贝贝正欲推辞这项任务,其他人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从包厢里蜂拥而出。
“那我们先走了,拜拜!”
“拜拜,贝贝,你自己路上小心!”
最近齐悦茜号称为了锻炼身体加入了蒋莉莉他们的自行车队,她也曾试图说服林贝贝一起骑自行车上下学,但林贝贝说什么也不肯。一是因为她家离学校比较远,二是因为她始终坚信大冬天一路骑车到学校肯定能把她冻成个冰雕,于是她一直贯彻着挤公交车的优良传统。
十二月底的室外气温实在不宜絮絮叨叨地高歌一曲长篇大论的《送别》,于是三两句简明扼要的道别之后,一眨眼的功夫,满满当当的一群人已作鸟兽散。
林贝贝站在原地怔了一会,捏了捏口袋,钱还没给叶熙言呢!
她四下望了一圈,幸亏叶熙言还没走远,他站在前面的路口,似乎打算叫车,身后的影子被路灯拖得很长,背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特别单薄。
林贝贝追上去,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块,“那个,吃饭的钱。”
叶熙言偏头看了她一眼,又把目光投向远处的红绿灯,“我今天晚上吃得挺开心的,所以我乐意付账就付账,别拿着你的钱来扫我的兴。”
林贝贝把手里的钞票捏紧了一点,“我跟赵新成说好了,这顿我们两个请客,一人一半。”
叶熙言转过身,低头看了一眼,不耐烦道:“哪张票子是你的?”
林贝贝被问得有点懵,但还是指了指右边的那张,她记得赵新成给她的那张比较旧一点。
叶熙言伸手抽掉左边的那张,然后扬了扬手里钞票,“现在满意了吗?”
“你什么意思?”林贝贝抬起头,眼睛里折射出凌厉的白色灯光。
叶熙言俯下身来,眼底藏着几分戏谑,“我要让你记着,这个,还有这个,”他指向自己的肚子右侧,冰冷的呼吸喷在林贝贝的头顶,“都是你欠我的。”
很多时候,遮遮掩掩,百般隐藏的一些话一次又一次地撞进同一条死胡同,就会让人生出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勇气。
林贝贝攥紧手里的钞票,崭新的棱角硌得手心有点疼,“对于你救了我的事情,我很感谢你,但我并不认为我因此就亏欠你什么。”
叶熙言一脚踹开路边的一块碎石子,声音里压抑着一股平静的愤怒,“你当然不欠我什么,就一刀而已,比起你爸的命当然不值钱得多。说真的,我没死,你很失望吧?”
叶熙言后来又讲了什么,林贝贝忽然听不清了。她看着叶熙言的嘴巴无声的一张一合,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夜晚,月色如水,几多温柔,却总是冷冰冰的色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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