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个科目分发下来的卷子整理到一起从顶楼扬出去,能下一场远胜于窗外的大雪。林贝贝就这样被淹没在题海中,无暇去考虑那些摆在面前的问题。
从上次一起吃完火锅之后,她和叶熙言就像两个平行世界的陌生人,将彼此排除在自己的生活之外。她不知道叶熙言是不是依然每节课戴着耳机自顾自地写写画画,还是为了逃避课下补习,开始听老师讲课了?又或者季萧雪每天放学都帮他补课?
她不敢让自己的生活留下一点空白,只要一开始发呆,思想就会千头万绪地缠上来,搞得自己无法脱身。林贝贝本想去找王念慈要真相,但是真相不是已经掌握在她的手上了吗?她已经可以从叶熙言的那些话里描摹出谎言的轮廓。
老死不相往来——这不是最初的时候自己敲定的结局吗?现在提前走到了这一步,她更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可是,为什么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呢?
林贝贝把昨天自习课写的练习卷交给班主任,晃晃荡荡像个幽灵似的飘在走廊上,甚至连撞了个人都没抬起头看看对方的样子,只是一个劲地哈腰,“对不起,对不起。”
“小的可受不起林SAMA这大礼,你再拜下去,我可要折寿了。”
林贝贝一抬头,杨灏人模狗样地站在自己面前,笑得春风十里,寸草不生。
杨灏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放学或者下课连人影也不见一个,现在不期然地碰见,林贝贝发现自己竟然有点想念眼前这个贱贱的笑容。
“折寿?这几天学孙悟空到阎罗殿改生死簿玩了吗?连鬼影都不见一个。”
杨灏的笑容瞬间放大一倍,蹭到林贝贝身旁,“请允许我擅自把上面那句话翻译成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林贝贝呵呵笑了起来,“你平时阅读理解得分不高吧?”
杨灏痛心疾首地一拍大腿,“还真是!所以这不是又来跟你讨武林秘籍了么?”他一路屁颠屁颠地跟着林贝贝到了班级门口。
“我就知道你小子居心叵测。”林贝贝斜了他一眼,掏出最近的语文和英语笔记塞给他,“欠我一顿肯德基,改天再跟你讨回来!”
杨灏倒是爽快,笑道:“择日不如撞日,刚好把上次欠你的那顿一块请了。”
“你那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叮当响,请客吃饭这么大的事也能玩个九九归一凑合过去?”林贝贝撇嘴,随即瞪大了眼睛,“等等等等,你,你比赛得二等奖啦?”
杨灏颇为得意地点了点头。
“你小子很行嘛。”林贝贝笑得见牙不见眼,她一高兴,勾过杨灏的脖子,“你说要啥奖品,姐们儿给你买!”
“你还记得自己上次说的,要是我得了二等奖就答应我一个条件吧?”杨灏悄声提醒道。
林贝贝努力回想了一下,“好像是这么回事来着,说吧,什么条件?”
“这我可得好好想想,好不容易逮着这个机会,哪能让你上刀山下油锅这么简单就完事的?”杨灏故意露出一抹邪笑。
林贝贝平时作恶多端,此时竟畏畏缩缩起来,“你你你,你这是趁火打劫!趁机报复!趁人之危!”
杨灏一把拉住林贝贝,笑意森森,“那我可不能辜负了您老厚望,我今天非得趁火打劫一次,把你虏到门口的川菜馆的后厨去,让老板给我做个下酒菜吃!”
“等等,我带个家属!”
“这还流行买一送一的?你问过我钱包的意见了没?”杨灏在后面叫得跟哭丧似的。
一到午饭时间,学校周边的饭店生意就特别火爆。光是一中的学生就拉动了门口一条街的经济增长,更别提来了个叶熙言之后,二中,三中,华阳女高的同学常常不远千里,跋山涉水而来,只为了求个偶遇。
一推开饭馆的门,里面人头攒动,鱼龙混杂。有意思的是三所重点高中为了营造“一家亲”的假象,校服都选用了接近湖蓝的颜色,只是胸口的校徽设计风格迥异,完美地诠释了“大家来找茬”的主题。于是,华阳女高便显得独树一帜了,鲜红的校服丢在一窝湖蓝色中,妆点出了三月回暖时“万绿丛中一点红”的效果。
三个人被推来挤去,好不容易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定。服务员拖着软踏踏的步子走到他们面前,随手将菜单一丢,“吃什么?”
杨灏看也不看菜单,“先来一个西红柿炒鸡蛋。”然后又把菜单拉到两个女生面前,学着电视剧里财大气粗的老爷装阔道:“随便点!”
于是两个女生果真一点没客气,净挑了最贵的宫保鸡丁,红烧鱼之类的大菜。
林贝贝心满意足地放下菜单,说道:“看在你这东道主当得这么称职的份上,过来,奖励你一朵小红花。”
杨灏配合默契地探出脑袋,林贝贝伸手轻轻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
“这算是特殊的表扬方式吗?”齐悦茜不解地问道。
“算是吧,他要是表现好就嘣他脑门,要是表现太差就……”
林贝贝笑得阴险,杨灏连忙按住她,“打住打住,冲动是魔鬼。”
齐悦茜笑了起来,“跟养小狗似的。”
杨灏刚刚还为自己的钱包嗷嗷叫唤,不过,当对面坐的是齐悦茜这样的大美女时,他哭丧的脸马上多云转晴——不就多添一双碗筷嘛,多大点事啊!
“欸,菜还没上呢,赶紧擦擦你的口水!”林贝贝把纸巾盒推到杨灏面前。
杨灏不理她,转身对齐悦茜笑道:“你钢琴弹得真好,上次校庆你一表演完我们班好几个同学嚷嚷着要去找你签名呢。你在台上那气质,仙女下凡似的,跟某些皮糙肉厚的凡夫俗子真是天壤之别。”
“欸,你说谁皮糙肉厚呢。”林贝贝正在涮餐具,一听就不乐意了,“你马屁拍得响就算了,还非往我身上放个臭屁,我看你是不是皮又痒了!”
杨灏赶紧狗腿地接过林贝贝手里的茶壶,给她倒了一杯茶,赔笑道:“我哪敢说你,你这哪能是肉体凡胎啊,绝对实打实的金刚不坏之身,还是通过了国家质量检测的那种。”
林贝贝气绝,不过看在杨灏请客的份上忍住没起来收拾他。
杨灏又给齐悦茜倒了一杯茶,人五人六地问道:“你钢琴弹得那么好,什么时候开始学的?”
齐悦茜竟破天荒地脸红起来,支支吾吾道:“六岁,六岁的时候。”
“那么小就开始学了啊,你可真厉害。不瞒你说,小时候我妈也逼我弹钢琴,我练了两天实在是受不了了,就跟我妈做交易——只要我学成另一样乐器,就可以不用继续弹钢琴,你猜我最后学了什么?”
齐悦茜不假思索地说道:“吹笛子。”
杨灏惊呼,“你怎么知道?难不成你以前也想弃琴从笛?”
林贝贝捧着茶杯,吸溜了一口热乎乎的茶水,插嘴道:“我还以为学吹牛皮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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