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恢复了力气,她挣脱叶熙言的怀抱,继续说道:“对,我承认我曾经喜欢过你,好吧,现在也是,但我有信心我以后一定不会再继续喜欢你。我们的重逢本身就是一个错误,所以我们还是把各自当做毫不相干的路人甲吧。”
“毫不相干?路人甲?你想得美。”叶熙言冷哼一声,一把拉过林贝贝,两个人的距离前所未有的近,然后林贝贝看到叶熙言漆黑的瞳孔在自己面前无限放大,像是深不见底的黑洞。
“不要!”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林贝贝从床上惊醒过来。
还好还好,有惊无险。林贝贝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四点五十分,于是下床穿鞋,走到窗户旁边掀开窗帘往下看。
半夜没有继续下雪,白茫茫的雪地上纵横交错着一道道车轮的痕迹。而她只一眼就找到了那两对依然清晰地躺在路灯底下的脚印,林贝贝终于确信刚才的那场梦的确实实在在地发生过。
“贝贝,快起床了,再晚点我们就赶不上火车了。”
妈妈尖锐的嗓音混着“咚咚咚”的敲门声把林贝贝从睡梦里挖起来,她昨天晚上醒过来之后不出所料地失眠了,于是打开台灯做了一张英语卷子,然后重新躺回床上,睁着眼睛和天花板较了两个小时的劲终于朦朦胧胧地睡了过去。
林贝贝懒洋洋地直起身子,床头的闹钟指向九点,她和妈妈要赶十点半的火车回外公外婆家。原本的计划是大年初二再回去,但外婆最近身体有点不太好,妈妈心里有点着急,于是订了今天的票。
“早餐已经放在桌上了,赶紧起床洗漱。”章青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催促道。
林贝贝耷拉着脑袋刷完牙,半闭着眼睛轻车熟路地摸到餐桌前,拿起牛奶杯机械地自动进食。
“对了,差点给忘了。”章青从房间里走出来,把一个东西放到桌上,“这个,昨天晚上你的一个同学帮你送回来的。”
林贝贝看着桌上的iPod,一口牛奶差点没喷出来,“这这这,谁送来的?”
天呐!林贝贝你这个猪脑袋,除了叶熙言还能有谁?你心虚什么?你问这话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林贝贝差点要给自己跪了。
幸亏妈妈并没有发现什么,只是絮絮地说道:“一个男生,长得挺高挺瘦的。别说,你那同学还真有礼貌,一口一个阿姨,阿姨地叫,我见人家小伙子那么懂事就想请他进来坐一会,他看了一眼你好像不在里面,就问我你是不是睡了,我跟他说你可能是玩累了,他就把这个东西给我,说是你落在他那的,然后就走了。”
“没别的了?”林贝贝使劲咽了一口馒头。
章青把最后一件衣服叠好放进箱子,拉上拉链,回过头说:“还能有什么别的?”
“没没没。”林贝贝就着一口牛奶压了压惊,嘀咕道:“就是他那人有时候挺恶劣的……”忽然间昨天晚上的梦境又浮现出来,吓得她赶紧住了嘴。
两个人到达火车站的时候正好赶上检票时间,乌泱泱的一片人山人海让林贝贝彻底体验到了中国春运大军的厉害,她跟在妈妈后面,化身为一条滑溜溜的泥鳅,灵巧地在缝隙之间钻来钻去。
终于顺利赶上火车,两个人找到车票上对应的床位之后,打算把行李箱放到车顶的架子上。因为不放心外公外婆的身体,妈妈在L市托人买了很多补品,再加上两个人这几天要换洗的衣服,便装了满满一个大箱子。
虽然有林贝贝在下面帮忙托着,但快到顶部的时候因为林贝贝够不着只能妈妈自己来,但试了两次还是没能把行李箱放上去。
林贝贝的心一下子狠狠地皱了起来,她感觉到妈妈是真的老了。
坐在旁边的一个中年大叔看见母女二人的窘境,赶紧过来搭把手,帮他们把箱子放了上去。
“谢谢,这个给你。”妈妈说着从袋子里掏出两个橘子想要送给他。
“没事,举手之劳。”大叔摆摆手,憨厚的脸上堆砌起刀刻似的皱纹,五根手指头似乎因为常年的劳作而显得有点浮肿。
中年大叔朝妈妈点了点头,继续回窗边坐着,对过去的那张床铺上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正在熟睡,他皮肤很白,鼻翼随着呼吸的节奏一下一下扇动着,像一只乖巧的小猫。
章青因为操劳了一路,收拾完东西就上床躺着了。林贝贝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窗外碎裂成一大块一大块的田野从眼底移过,仿佛上帝随手布置的拼图,让人眼花缭乱。偶尔会经过大片枯草地,上面盖一层薄薄的雪,远处站了一棵光秃秃的树,显得十分荒凉。
林贝贝很少出去旅游,唯一一次算得上是出门旅游还是七岁时的事情了。那次是因为爸爸接到了一个外地的演出,而妈妈那几天又刚好出差,留下林贝贝没人照顾,于是爸爸就把她也带上了。
林贝贝记得那是她第一次坐火车,但只一次就深深地爱上了在火车上的感觉。虽然她没搭过飞机,也没乘过游轮,可是每次别人问她最喜欢的出行方式,她都会说是火车。
后来她搞明白了,她喜欢的是坐在火车上的那种很慢很慢的感觉,似乎平常忙忙碌碌的生活都在这一段时间内被隔绝在外,没有让人头疼的作业,没有名次高低的成绩排行,更没有令人炸毛的叶熙言,一切就像被丢进了外太空,她只需要跟着这趟列车不停地向前行驶,没有终点,也没有尽头。
突然,一阵刺耳哭声切断林贝贝漫无目的的发呆,刚才熟睡的那个男孩小脸皱成一团,正捂着肚子,哇哇大哭。
中年大叔听见了动静,一路小跑到他身边,着急地问他怎么了。
“呜呜呜,疼,肚子疼。”小男孩抽抽搭搭地说着。
“那那那……”中年大叔两道浓眉交叠在一起,显然没了主意,然后他似乎灵光一闪,“对了,我包里有止痛药。”
大叔急急忙忙地从架子上取下一个背包,没想到手一软,直接掉到了地上,他把包捡起来,从外面的小格子里掏出一盒药片。
“小孩子肚子疼不能乱吃止痛药。”
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了,看见中年大叔正要喂小男孩吃药,赶紧制止了他的动作。
“那怎么办?”中年大叔像是抓到了一棵救命稻草,声音竟带了几分哭腔,“你帮帮他,我就这么一个孩子,他妈妈又死得早,净跟着我受苦了……”
妈妈或许是讶异于大叔的铁汉柔情,竟不自觉地愣了两秒,然后反应过来,上前去查看小男孩的情况。
中年大叔一会看看妈妈,一会又看看小男孩,明明白白地把焦虑和担忧全都挂在了脸上。过了一会,妈妈朝他笑了一下,说道:“他没事,只是吃多了,消化不良引起的肚子疼,我帮他揉一揉就好了。”
“谢谢谢谢,真的太感谢你了。”大叔终于又笑了起来,从外套的内兜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妈妈,“这是我的名片,我看你们也是在L市上车的,家在那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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