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桀的笑声异常刺耳,愈发显出景容心性的扭曲。
从高处跌落谷底的落差,多年郁郁不得志,以前风光无限的景候,一朝得志,嘴脸丑陋无比。
“这个阵法的名字叫,诛仙绝杀阵。”
后面一句,一字一顿,字字挟带狠意和杀气。
景离豁然睁开眼睛,眼底戾气一丝一丝往外溢出,冰冷如刃。
“来自东海蓬莱,很多人都说君羡是修仙大能。所以手持灵丹圣药,一药能活死人肉白骨。听说她还会凌空飞行,会隔空取物,会无中生有……啧啧,都是神仙手段啊。怪不得敢那么嚣张狂妄,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怪不得连皇上都将她捧得高高的,诸事袒护!呵呵呵,我就当她真的是神仙,这个阵法,就是专诛杀神仙!你说若是她来了,进了我的阵法,有没有活路?”
“景容,你真会痴心妄想。想借着我诱君羡来这里,可惜,她不在郾城。”
“放心,她会来的。”景容阴笑,“她不是神仙吗,我们就看看,从京城到这里,她会花多长时间,说不定一个眨眼,她就到了,你说是不是?就算一时半刻的到不了,我等就是了,这么多年我都等了,我还在乎多等几日?总之这一次,你们两个,一个都逃不掉!”
“你以为她会为了我赴死?”
“不会吗?”
“若她真是神仙,我不过区区一个凡人,哪一点值得她以命相救?说到底,我也不过是个不知道爹娘是谁的孤儿罢了。这几年能得她待我好,不过是我的运气。凡人寿命不过区区数十载,我活着,抑或死了,都陪不了她多久。待我死后,她为我报仇也就是了。只是那时候,被拖下水的,就是你整个景氏一族。你确定,你这个赌注,下得值得?你们景氏族人,甘愿陪你一博?”景离始终声线淡淡,无波无澜,全然没有因为景容的种种刺激而变换情绪。
是生,是死,似全然不在乎。
阵外,景容的声音很久没有响起。
不知是被说动了,还是在斟酌事情的可行性。
景离没有继续游说,置放于膝盖上的手,却紧握成拳,捏得死死的,指骨几乎断裂。
只有他知道,压制在胸腔间的情绪,翻滚得有多汹涌。
神仙?修仙者?
与女子呆在一块数年,几乎没有分开过,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种猜测的可能性。
可是,他却不想去相信,他更愿意认为,她只是一个能力远高于常人的大能,最多,是武艺高强一些,丹药之术特别一些,阵法也比较高端一些。
其他的,她与他没什么区别。
他们都是人,都是寿命匆匆数十载的凡人!
什么神仙,鬼扯!
他不信鬼神,世间怎么可能有鬼神。
“她不会为你赴死?她不会来?会吧?不会吗?”四面八方,响起犹疑的低喃,自言自语。
末了,又是一串阴恻恻的笑声,尖利刺耳。
“来不来,等着看不就知道了吗?”
景离的心,沉到谷底。
数百里之外,京城,明亮弯月挂上夜幕中央的时候,君羡关了窗户,准备就寝,第二日一早就策马离京,赶回郾城。
她跟离儿约好了,一月之内赶回去,然后带着他游历天下。
到时候,天高任我行,自在逍遥。
只有他们两个人,离儿一定很高兴。
他家娃儿,粘她呢。
刚关了窗户,房门就被敲响。
府里除了她,就是皇上派遣看守打扫院子的几个下人。
“何事?”
“君姑娘,宫中有旨,宣姑娘入宫有要事相商。”
“半夜三更传什么旨啊,去回了,跟皇上说我睡下了。大事小事的都别来找我,以后就当没我这个人。”
“君姑娘,是凤栖宫传来的懿旨。说是有关景离景公子的事情,姑娘若不去,会后悔。”门外的人小心翼翼把话说完,生怕惹了里面的人一个不高兴,自己就得遭殃。
皇后娘娘的懿旨,分明带着威胁的成份,驻守在这里的其他几人没一个人愿意来传话的,最后把他给推出来了。
真倒霉。
“凤栖宫?”君羡顿了下,哂笑,“皇后娘娘又给我出幺蛾子了?这么迫不及待啊。”
用离儿威胁她?
她就去看看,皇后能怎么拿捏她。
一国之母,没点母仪天下的风范,整日想着打压人,不就是想要人人都顺服她么?
皇上好歹也是个明君,挑选枕边人的眼睛怎么那么瞎。
出了门,跟着传旨太监,一路行走,最后从皇宫隐蔽的小门入宫,期间走过无数条弯弯绕绕的小巷,黑漆嘛乌连盏引路宫灯都不点。
君羡暗里嗤了声,悄咪咪叫她进宫,还这般作态,分明就是怕被人知晓。皇后心里打的主意,光明不到哪里去。
“母后,真要如此做?”凤栖宫里,司承焕坐在皇后对面,面上带了些许犹豫。
“怎么,后悔了?害怕她会怪你?那你就到后面,权当此事你不知情。”皇后抚着茶盏,眼睛看着茶杯里沉浮的茶叶,淡淡道。
"
第203章 离儿真的危险!
"司承焕沉默。
心里空荡无着落,时时刻刻悬空的感觉,是害怕还是别的是什么,他无从分辨。
但是他知道,今夜过后,他跟君羡、景离之间,必然有一个天翻地覆的改变。
隐在广袖下的双手,隐隐有些颤抖,司承焕深吸了一口气,就听外面通传,她到了。
皇后将茶盏搁下,双手交叠置放膝上,弯起唇角,微笑迎接来人。
君羡进来看到的就是紫檀雕花嵌玉石圆桌旁,端坐的两人。
灯光明亮,将他们脸上的细微表情都一一呈现出来。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深夜召我进宫,不知所为何事?”不紧不慢走近,在圆桌旁坐下,与两人呈三角对立。
许是因为心情好,君羡没有行礼,说话也不算客气,皇后都没有生气,“这么急请君姑娘过来,自然是有急事。”
“皇后娘娘请说。”开门见山,用不着绕弯子。
司承焕眼神复杂的看着君羡,这个女子,自认识起,就是他极想要靠近的。
可是每一次见面,她的目光都不曾长时间落在他身上。
仿佛他只能当她生命中的过客。
只是过客。
无关紧要的过客。
“本宫知道君姑娘跟景离这些年来一直相依为伴,君姑娘对景离甚是疼爱,今儿收到有关景离的消息,本不该多事。但是你我好歹也相识一场,虽然彼此之间曾经有过误会,但是你于焕儿也有过救命之恩,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将事情告知与你,免得造成遗憾。”
还是绕弯子。
君羡静静凝着皇后,不语,等待她的下文。
在深宫生活的人都有个毛病,说话绕圈子,从来不肯直白说出口,好像这样才能显出自己的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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