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将_风荷游月【完结+番外】(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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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平安抵达陇州,夫人不必担心。为夫会今早铲除贼寇,不日便回京接你回府,请夫人在宫里谨言慎行,平安待我归来。”

  不过短短两句话,薛纷纷却读了不下三遍,只觉得字字都珍贵非常。他越是说不必担心,薛纷纷便越发不能放心,实在是太过了解他的脾性。傅容总是喜欢凡事轻描淡写,即便前头是万丈深渊也面不改色,旁人大抵会觉得可靠,看在她眼里却是心疼担忧。

  良久薛纷纷将信纸折叠整齐重新封装,仔细地收好,再抬头看向赵权时已是满怀坚定:“我只需你帮忙一件事。”

  *

  明月高悬,迷蒙月色中一辆马车逐渐驶向皇宫西侧门,把门的侍卫举枪将人拦下,“哪个宫的?这么晚了到哪儿去?”

  赵权驾车在外,仍旧是穿大红盘领衫,牡丹花叶纹在夜色显得尤为亮眼。他不动声色地秀出腰悬牙牌,“咱家奉皇上旨意出宫办事,事出紧急不得耽误,还望二位通融。”

  两名侍卫对看一眼,其中一个目光落在悬挂的布帘上,“车上何人?”

  赵权顿了顿,故作神秘地左右一看,压低了声音道:“是个被凌妃赐死的小宫婢,搁在宫里晦气,这才想着连夜送出宫去解决。”

  宫里最不稀罕的便是这等事情,他们都有些见怪不怪,听闻里面是个死人,当即挥了挥手满脸嫌恶地放下长枪,“快走吧,别污了哥俩儿的眼。”

  赵权应了声是,这才驾马驶出宫门。带到距离门口远了,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停下马车,不远处树下拴着一匹青海骢。薛纷纷怀中抱着熟睡的傅峥下车,将襁褓交到赵权手中,“你去将军府,把孩子交给莺时,自会有人照顾他。”

  这两天为了逃出宫去,她与赵权部署许多,想了无数种后果,最严重的便是一死。即便如此仍旧拦不住她去寻找傅容的脚步,一路骑马实在顾不上小豆花,再加上要去的地方凶险,唯有将他暂时托付给赵权,这是万不得已而为之。

  她解下缰绳,踩着脚蹬子翻身上马,她幼时跟六哥学过骑术,只是深闺女子平常用不到罢了。平南王家的子女,各个都应该身手不凡,骁勇善战,可惜她从小身体弱是个例外,能学会骑马已是不易。

  赵权怀中抱着小豆花立在车头,朝薛纷纷郑重颔首:“夫人放心,属下定会护得小少爷安全。”

  薛纷纷目光落在双目紧阖的婴孩儿身上,用眼神将他的轮廓描画了千千万万遍,心中纵有千般不舍,此刻也只得下狠心离去。“驾!”

  夜间本就寒冷,马背上更是不断有凌冽寒风灌入衣襟,饶是她披了斗篷也无济于事。薛纷纷咬紧牙关握紧缰绳,俯身贴紧马背疾驰而行,因着冷风不得不眯起眼睛,余光中乜见远处立着的人时浑身一僵,手中缰绳逐渐松开,马的速度放慢,她难以置信地坐直身子,直愣愣地觑着那个长身玉立,笔直英挺的人。

  两人之间距离徐徐拉近,就着微弱月光看清纪修的表情。他身后是一驾宫舆,不躲不闪地直视薛纷纷,漆黑如墨的眸子在夜色更加深邃,俊极无俦的面容罕见地冷鸷,待薛纷纷行到跟前才弯唇绽开一笑,“纷纷果然不辜负朕的期望。”话中讥诮不言而喻。

  事已至此,横竖都不得善终,薛纷纷反倒没了跟他周旋的心思,“皇上怎知我要出宫?”

  纪修身上披着貂鼠斗篷,愈发衬得人威严尊贵,倨傲地掀唇:“后宫里的动作,岂有朕不知道的道理?”

  这么说从一开始他便知道薛纷纷的打算,只是作壁上观,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却不点破。薛纷纷顿时面露恼意,既然知道又不阻止,现在站在这里等她是什么意思?

  薛纷纷重新握住缰绳,两腿夹紧马肚子,逗留的时间越长越不利,她宁愿搏上一回。

  纪修似是看出了她欲走的姿态,“若是朕没猜错,傅峥那小子应该在一个内侍手里?”

  此话无异于一声惊雷在头顶炸开,薛纷纷霍地停住,侧头恶狠狠地看向他,贝齿咬了又咬,“傅峥若是出事,我不会放过你!”

  她是气糊涂了,关心则乱,对方是九五之尊的身份,一开口便能轻易地处死她,焉有她决定对方生死的资格。

  果不其然纪修朗声一笑,在这夜色中显得颇为突兀,笑罢桃花眼却一翣不翣地觑着薛纷纷。她小小的身子裹在宽敞的斗篷之下,坐在马背上的娇躯愈发纤弱,然而背脊挺得笔直,好似有无尽的力量源源不绝。只是那双澄澈明亮的眼睛,从未在他身上逗留过多一刻,除了现在愤怒的瞪视。

  纪修低沉的声音融入东风之中,裹着寒风一并卷入尘埃:“你最好不要放过朕。”

  只不过这话薛纷纷已然听不到,她的身影渐次消失在沉沉夜色中,只留下橐橐马蹄声沉闷地踏在消融的皑皑白雪中。

  ☆、第91章 鱼死破

  陇州距离永安只需半日脚程,奈何薛纷纷不大认识路,辗转多时路上耽搁,寻人问罢路到时已是两日后。

  傅容此次要拿下的贼匪在陇州城三里开外的一座不起眼的小山丘上,山路崎岖曲折,路上树林蓊郁,遮天蔽日,等闲不能寻到贼窝。薛纷纷绕着山脚转了一圈,没找到傅容军队盘踞的地方,莫非是打到山顶上了?

  她暗自忖度着,若是自己单枪匹马地上去肯定凶多吉少,可是不上去又如何能甘心?

  横竖已经到了这境地,容不得她退缩,唯有咬着牙骑马上去。她半张小脸围在斗篷団毛中,泛起不正常的红潮,路上赶得急了,连自个儿身子都不大顾得上,此刻看什么都朦朦胧胧的,头颅仿似针扎一般地刺疼。

  行将到半山腰,马儿累了无论如何不肯再动,四蹄躁动不安,撒了性子般开始不受控制。饶是薛纷纷握紧缰绳也不能奈它如何,抬起前蹄长嘶一声将人从背上甩下,它一溜烟儿跑没了踪影。

  薛纷纷被摔在地上疼得后背僵直,蜷着身子正欲坐起身,跟前忽然唰唰竖了三柄长剑,其中一个男人粗声质问:“哪来的娘们儿?”

  心中暗道不好,打眼一看却觉得几人打扮十分熟悉,不正是大越的士兵?

  惊叹之余心中长出一口气,“你们是傅将军手下的人?我是他的妻子薛氏。”

  薛纷纷猜的不错,他们正是傅容的人,可惜没机会一睹夫人芳容,自然不识得她。中间那位黑脸魁梧的士兵冷声讥笑,“将军夫人会跑到这荒郊野岭来?你当唬傻子呢,该不是这些山贼贼心不死使的美人计吧!”

  他身旁的那位生得人模人样,倒是目光不怀好意地在薛纷纷身上逡巡,看着虽然狼狈了些,但双颊酡红,芳颜皎皎,委实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又听兄弟一番说辞,难免起了点色心,嘿嘿一笑,“若真是使的美人计,不如让我们先来检验检验……”

  闻言薛纷纷向后一缩,尚未来得及用眼神将他睃成筛子,那个黑脸的已经照他脑袋上糊了一巴掌:“都这时候了,胡思乱想些什么!赶紧交给杨副将是正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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