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还是薛纷纷出言相劝,一大一小才停止玩闹,在外面时间久了生怕冻着傅峥,便提议进屋去。
屋中烧地龙,满室都是温暖,薛纷纷浑身懈怠地倚着熏笼,眼皮子渐渐往下沉。
几天下来奔波劳碌,几乎没睡有个安定的时候,眼下好不容易放下心来,总算能睡个安稳觉。
*
梦中一片冰雪琉璃世界,天上还纷纷扬扬地不断落着雪花,扯絮一般洒在人肩头。
场景好似在将军府门口,门外站着两个人,其中穿着大红斗篷的是她,另一个立如芝兰玉树,隽永俊逸的面容不正是……
即便实在梦中,也着着实实让薛纷纷吓一大跳。
“皇上?”
纪修的手抬起正欲放在她肩头,空中盘旋半响终是放下,说的话跟在御书房里无异。他让她做他的妃嫔,叫她纷纷,薛纷纷唯有一个劲儿地摇头,可是身子就跟扎根在地上一般动弹不得。
末了皇上要亲她,薛纷纷便扭头拒绝,躲避不过抬手给了他一巴掌,在这冰天雪地里分外清晰。
“你最好不要放过朕。”纪修贴着她耳际低声喃喃。
薛纷纷额头带汗地从梦中惊醒。
原来她还坐在罗汉床上,身上盖着红绸绣鸳鸯的锦被,抬头见落地罩下傅容正朝她走来,手中捧着一个髹漆托盘,面容严峻。
他随手将东西放在桌子上,过来给她拭去脸上汗珠,“做噩梦了?怎么吓成这样?”
薛纷纷埋首在他臂弯,低低地嗯了一声,许久才能平复那心情。少顷才想起来问他,“你方才拿的什么?”
傅容顿了顿,“是宫里来人送的东西,皇上册封你为正二品夫人,人正在院子里候着。”
薛纷纷心中诧异,屋中婆子丫鬟伺候她穿戴整齐,出去受命。
既然是二品夫人,就代表皇上不会再打她什么主意了,否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薛纷纷还想着回来后他如何治自己的罪,毕竟忤逆君主可不是小事,没料想他竟对自己如此宽容。
放宽心后,薛纷纷便安分乖巧地接受封赏,加上傅容战功显赫,一时间赏的东西令人眼花缭乱。待人走后她吩咐底下丫鬟将用不着的封存在仓库,绫罗绸缎便留着裁剪衣服,了却心中一桩心事,顿时心境儿宽阔不少。
待下人全都散去,她立在原地张开双手,朝傅容弯起眉眼,笑眯眯地:“抱抱。”
话音刚落,傅容便揽着她腰肢整个儿抱起,惹得薛纷纷惊叫一声,情不自禁地攀紧他宽厚的肩膀。
他低声道:“纷纷乖,日后不会再让吃这种委屈。”
隔着衣料只听薛纷纷嗯了一声,“你说话算数。”
说着不相信似的,抓着他大手勾起小指,孩子气地晃了晃最后在拇指盖上一章。
☆、第93章 小豆花记
傅峥三岁的时候,已经能背诵《三字经》和《千字文》,并且熟读四书五经。他这点跟傅容不一样,傅容小时候坐在书案满脑子都是打架练功,他却是读书习武两不耽误。
在这方面薛纷纷是十分欣慰的,她希望小豆花健康成长,龙章凤姿,才华横溢。
边关战事告休,大越边境近来很是太平,一年前由杨书勤镇守管治。傅容便顶着个大将军的名声在家陪同妻儿,大清早起来教傅峥练习军棍,两个身影一大一小在院子里比试,自然傅容是要小心翼翼让着他的。
小豆花才到傅容膝盖处,小身板儿挺得笔直,挥棍的手分明软绵绵的却喊的很有气势。
他拼命仰起头来才能看到傅容的脸,大眼睛水汪汪地盈满希冀敬仰:“爹爹,你为何长这么高?比娘娘还高许多!”
傅容停下手中动作,木棍撑在地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又促狭地看了眼默默回房的薛纷纷,弯腰揉了揉傅峥头顶,“峥儿想长高吗?”
傅峥喜冲冲地跳起来,好像这样便能跟他一样,脆生生地:“想!”
“那得多吃饭,千万别学你娘,不挑食才能长得高。”傅容唇边勾笑,拇指给他拭去额角汗水,精致剔透得像个瓷娃娃,难怪一带出去便惹来许多小姑娘侧目。
话音刚落,果然惹来薛纷纷一个眼刀。她手里拿着封家书,面色颇有些凝重,是从粤东寄来的,说父亲身体近来不大好,不日前忽然晕厥在庭院中,将孔氏吓了好一大跳。所幸请郎中看过后并无大碍,只是年事已高,需要好生静养了。
薛纷纷正琢磨着何时回去看一看,便听院子里两人对话,傅峥童言无忌地指责道:“我要长得跟爹爹一样高!这样就能保护娘娘,不让爹爹每天欺负她了!”
傅容微一愣,“我何时欺负她了?”
傅峥垂下眼帘,大眼睛里写满愁思,浓密的一排睫毛闪啊闪,他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数过去:“昨天,前天,还有大前天……爹爹每晚都欺负娘娘,我都听见了!”
他越说越伤心难过,好似被欺负的是他一般:“娘娘都哭了,还说不要,可是爹爹从不听!”
院子里洒扫走动的丫鬟不少,少数未出阁的听见这话脸都臊红了,更别提薛纷纷了!
她的脸都要没有了,红得堪比院里开的石榴花,娇艳动人。忙上前去要捂住傅峥的嘴,省得他接下来再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峥峥过来,不许胡乱说话!”
傅峥不明白娘娘为何生气,他分明是下决心要好好保护娘娘的,怎么能知难而退呢?
于是有模有样地上前抓住薛纷纷的手,把她带到傅容跟前,“娘娘你不要怕,我现在能和爹爹比试了。祖父说爹爹不如我,他连三字经都不会背!”
傅容噎了下,这里面诽谤的成分颇大。傅峥的启蒙教育虽然是薛纷纷管的,但他好歹参与了一部分,这是众人有目共睹的,他还不至于文盲至此!
他抬眸扫了左右,府里下人识相,这会儿早该干嘛干嘛去了。他的小夫人面皮子薄,若是当真惹恼了吃亏的还是他。他似笑非笑地扫一眼涨红了脸的薛纷纷,蹲下身与傅容平视:“峥儿知道我为什么欺负娘娘吗?”
傅峥眨巴了两下眼睛,清澈涟涟的眸子似懂非懂,“为什么?”
傅容的声音格外低沉,更带了丝不怀好意,“因为你的娘娘很好吃……”
话音未落,薛纷纷便恼羞成怒地扑倒在他身上,柔荑堵住他的嘴,杏眸恶狠狠地瞪着他,“闭嘴!”
傅容早料到她是这反应,低笑一声顺势将人揽进怀中,握着她腰肢向自己又靠近了些。
末了意犹未尽地补了句:“真的很好吃。”
*
跟傅容提起父亲的事情后,他们收拾了东西次日便准备回粤东去。
恰逢沈景仪在苏州府,路过还能去看一看她,小豆花两年没见到祖母了,再不见恐怕就要忘记了。沈氏每月都会写书信回来,言辞之间好似心境开阔许多,不再处处针锋相对,大抵是真的被佛祖感悟了。
到了大福船上傅峥显得很是稀罕,在甲板上跑来跑去不知疲惫,非要傅容抱着站在船舷上看沿途水景。好在他没遗传薛纷纷的晕船症状,薛纷纷担心风太大,“别吹得久了,仔细感冒,这船上可没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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