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茶盏睨了谢氏一眼,词不达意,“听说将军回来那天,母亲念着你这两月孝顺懂事,便让将军去你那温存?”
谢氏脸色稍变,“是有此事。”
薛纷纷困惑地咦了一声,以手支颐不解地眨巴了两下眼,长睫毛缓慢地扇动两下,“可是将军这两天都在御雪庭,为何从未见他去过你那?”
果不其然谢氏脸色变白又变黑,半响没了言语。
薛纷纷心情大好,恰逢沈景仪从佛堂回来,见着两人模样各有不同,便稍微关怀了两句。谢氏自然不说何事,倒是薛纷纷长吁短叹,“谢氏跟我抱怨了两句,说将军这两日早出晚归,鲜少见面,我正宽慰她呢。”
闻言沈景仪蹙眉,免不了要说教谢氏一番,惹得谢氏无言,连看薛纷纷好几眼。
在早饭之前辞去,薛纷纷与谢宝婵前后走出庭院,想必是心中有气,谢宝婵离去时并不看她,只低头道了声:“夫人走好。”
语气里咬牙切齿的意味,与她说的一点也不相符。
薛纷纷佯装没听出来,步伐松快,“你也早些回去吧,指不定将军今天就早早回来了呢。”
回来了也不去你那儿,她如是想到。
果然谢氏脸色更差了些,几不可闻地哼了声,转身离去。
*
傅容今日确实回来的早,却是跟着另一人一起。
身旁人穿黛绿贮丝行衣,丰姿隽勇,仪表不凡,“何巡抚昨日上奏,说你把苏州府一事处理得极好,傅将军果真没令朕失望。”
两人一路来到正堂,傅容命人置备龙井,天气逐渐热起来,龙井能祛暑消热。却被纪修拦了下来,他转念一想道:“上回来喝的龙井花茶不错,朕回去惦念许久,宫里制做的却都不如将军府的好,今日既然来了,便上与那日一样的吧。”
傅容面露难色,早两月前那茶便喝完了,因着薛纷纷回粤东便一直被置备新茶,现下忽然说要倒真不知从何去找,“不瞒皇上,那茶如今已经喝完,我让人去问问夫人还有无剩余,您在此稍坐片刻。”
纪修闻言若有所思,见他召来下人,“能制此等妙茶的人,倒是让朕欲一见究竟。将军不如命人请薛夫人过来,顺道告诉朕具体法子,好回去让后厨里的人学学。”
他今日来确实没什么要紧事,就连出宫也是即性而起,随意寻了个理由便放下手边奏折出来了。本着视察傅将军工作的由头到了军卫,又一路随着他到将军府,脑海里全是前几日见过的那个娇俏婷婷的身影。
她竟然骗说是李乾的孙女,纪修低嘲地笑,若不是那日凌妃无意间唤了李云龄的名字,并问了两句她家里状况,恐怕他便要就此蒙在鼓中。
他佯装无心向凌妃提了一嘴,凌妃便将一切据实以报了。
原来竟是傅容续弦的妻子,他亲手指的婚事……这感觉,委实微妙。
既然皇上如此发话,傅容只得应下,差人来跟前问道,“夫人现在何处?”
丫鬟答道:“夫人早晨去老夫人那请安了,现下应该已经回到御雪庭。”
他略一沉吟道:“那便去请她来一趟。”
丫鬟应着退下了,不多时请了薛纷纷过来。
薛纷纷因着要去老夫人那请安,是以早饭吃的晚,饭饭才端着生滚牛肉粥上来,便有丫鬟说将军请她去前堂。加上昨晚没有吃饭,这会儿正饿的前胸贴后背,自然没什么好脸色,才迈入正堂便抱怨,“将军何故让我来正堂,我的粥还没来得急喝上一口呢……”
话至一半蓦地停住,视线落在正堂主位上坐着的人身上,仿若喉咙被哽住一般。
她目光投向傅容,面露无措,缄口不言。
傅容遣散下人,将她带到纪修跟前,“夫人愚钝,见过皇上。”
薛纷纷随着他动作一拜,心中惴惴不安,忽地想起那日在凌霄宫内撒谎一事,抬眸复杂地觑了前头的人一眼。恰好对上他迎来视线,眸中带着促狭笑意,以手支颐好似一切都已看穿。
果然他下一句便是:“将军快起,今日一见朕忽然想起来,先前似乎与薛夫人有过一面之缘。”
薛纷纷不懂他话里意思,面色一白,见傅容疑惑目光探来,唯有解释道:“前天凌妃邀我去宫中,宴会一半时皇上驾临,打过一次照面。”
“说起来,薛夫人的手艺委实不错,让朕念念不忘。”他话里有话,唇角翘起耐人寻味的笑意,“想不到就连龙井花茶也是出自夫人之手,看来傅将军日后有口福。”
他决口不提薛纷纷欺君一事,笑里让人寻不着意味,正因为如此才更让薛纷纷头皮发麻,不知该如何应付。那日也是因为他举止反常,才不假思索地借用了李云龄的身份,以为他过后便忘了,不会深究,未料想竟然会有今日这一出。
好在他没有过多纠缠,问了薛纷纷花茶的制作方法后便准备离去,让薛纷纷长松一口气。
然而没懈怠多久,在傅容起身让下人准备车舆时,他以手支颐,视线好整以暇地落在薛纷纷身上。
慢悠悠道:“你竟然骗朕。”
第30章 作壁上观
薛纷纷一口茶水呛在嗓子眼儿,低咳不休,脸蛋涨得通红。
现下傅容正在屋外跟下人交代事宜,屋内只留他二人,严格来说委实于理不合。傅容也是料到这一层,是以命了下人进来添茶水,他就站在屋外几步远,说话声都能听得清楚。
待下人离去后,薛纷纷低声请罪,如实答道:“那日因受凌妃邀请入宫,公婆本不赞同我去,然而不去又是对凌妃不敬,两相权衡之下唯有赴宴。谁想偶然得见圣颜,为怕公公知晓,唯有对您撒了个谎。现下想起来委实不该,还请皇上恕罪。”
“不同意?”纪修似乎并未把她后面的话听进去,细细咀嚼那三个字,“傅钟毓那老家伙为何不同意?”
薛纷纷沉默片刻,“大抵是不想让民女生事端吧。”
她自称一会儿一个样,显然极不习惯并且生疏,纪修笑笑,并未揭穿,反而大有与她话家常的意思,“你同他们相处的不好?”顿了顿又道,“薛夫人是嫁来做续弦的,想想实在委屈了你,你从粤东远嫁永安,不知一切可过的习惯?”
薛纷纷疑惑地觑了他一眼,“一切安好,承蒙皇上挂心。”
纪修显然不信,视线落在她身上肆无忌惮,“薛夫人心里可怪朕?”
他见薛纷纷不语,继续道:“你正值大好年华,生父又是先皇亲自封的平南王,朕却给你指了这样一门婚事,薛夫人就没有怪过朕?”
“……”薛纷纷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抬眸迎上纪修探寻视线。
怪,如何不怪?
然而若是不从,她全家都多少脑袋能扛得住?
薛纷纷心中一声冷笑,面上却丝毫不显,恰逢傅容从外面回来,她故意弯眸说道:“皇上何出此言,将军虽然年纪大了些,却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纷纷嫁来将军府还要感谢您的指婚呢。若非如此,如何能寻得大将军如此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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