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人转过头,她才蓦然醒神,不过是认错了人。两人虽气质相近,但模样截然不同。
霍菁菁低垂下头,心头积郁难受,是以没看到杨廷深不可测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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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辇没有如她想的那般停在侯府门口,而是停在城门口一处绿荫柳树下。
霍菁菁打帘而出,意外地环顾四周,“为什么要带我来这儿?”
杨廷先她一步下车,立在车下仰望她,眉宇平和,“菁菁,你若真个放不下他,本王便特例准你回去看他一回。不过也只有这么一次,下不为例。”
霍菁菁呆愣原处,唇瓣嗫喏,好半响没能说上话来,“你,你说什么呢……”
见谁?她何时说过要去见她?
殊不知方才她痴痴愣愣的模样,早已落入杨廷眼中。他们二人的往事,杨廷如何不知晓,这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她的一切,他都清清楚楚。她放不下那个人,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是以才极尽所能地待她好,希冀她有朝一日能忘记那人。然而时至今日,她依然对那个人念念不忘,他岂能甘心?
杨廷扬唇浅笑,示意车夫赶往陇州。他也有自己的私心,只有这一趟让她彻底死心,她才会安安分分地接纳他……他准许她回陇州,但对退亲一事只字不提,这大对是他最后的底下,唯有这点绝无可能。
车夫扬鞭启程,霍菁菁足下踉跄,两手下意识扶稳车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原地杨廷。
他为何要这么做,他难道不怕她一走了之?
在街上看到那人的瞬间,霍菁菁心中当真产生过动摇,盖因她始终有一事无法介怀,如鲠在喉。她想亲口问问他,为何当初不告而别,为何对她不理不睬?当初他说的那些话,莫非是心血来潮?
然而这一瞬间,她却觉得这些毫无意义,问了又能如何?还能回到那时候吗?
犹如醍醐灌顶,霍菁菁忙招呼车夫停车,“我不去陇州,我要回去!”
这是七王府上的下人,他只受命于杨廷一人,此刻仿佛没听见霍菁菁急切的命令一般,仍旧继续赶路。霍菁菁心急如焚,冲动地夺过他的缰绳,使劲往后拽去。马儿受到惊吓,发出一声嘶吼,扬起前蹄不受控制地奔跑。
霍菁菁本就未站稳,被它这么一折腾,路过弯道时被狠狠甩了下来。身子滑出几丈远,直至撞到一颗樟木才停止,后背一片火辣辣地疼,霍菁菁长嘶一口气,手脚都有擦伤的痕迹,真是祸不单行。她连抬手都成了问题,更别提能独自站起来。
远处杨廷觑见动静,连忙来到跟前,拖着她肩膀小心翼翼地扶起来,“别动,让我看看。”
霍菁菁长嘶一口气,忍不住嘤咛出声:“疼疼……”
闻言杨廷的动作更加轻柔,眉宇拧成一团,心急如焚,对远处车夫命令:“快去请郎中!”
车夫行将稳住马车,心有余悸,闻言不敢有片刻耽搁,驾马往城中驶去。
霍菁菁目下不能移动,眼中含了一包泪,长睫一颤滚滚落在泪来。委实太疼了,后背仿佛不是自个儿的,疼得她连说话都没了力气。
直到郎中到来,杨廷一直稳稳扶着她,大掌握着她小手,“没事,菁菁,没事的……都是我不好,让你一个人回去,等你好了之后我任你处置,你看这样如何……”
霍菁菁泪眼朦胧,细语凝噎:“你为什么自作主张,谁说我要回去了……我根本不想……”
那段日子过去就过去了,她始终要摆脱过去,朝前行走的。方才那一摔,好似将她以前的执着尽数摔了出来,心中豁然开朗,前尘往事如烟消逝。那些情爱纠葛,不过是风花雪月的梦境,虚无而飘渺。
杨廷怀中抱着她,埋首在她缜密发中,“是我不好,是我的错,不该自以为是。”
霍菁菁轻嗯,没有反驳。
不多时郎中赶来,被车夫心急火燎地催促前行,查看过霍菁菁伤势后将她挪至车厢中,转移到城内医馆诊治。伤势不轻,整片雪背覆满青紫,更有多处刮伤,除此之外手臂和小腿也有淤痕,好在都是皮外伤,修养半个月便无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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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可把霍菁菁闷得够呛。期间七王杨廷时常来看她,甚至每日都来,陆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封住了底下婢仆的口,是以没有碎言碎语传到外头。
有杨廷配她解闷,日子倒不是那么难过了。他懂得许多奇闻怪事,言语诙谐,将霍菁菁逗得笑声不止,转眼已然能够下床走动了。
两人婚期将至,本不应该想见,但这次霍菁菁受了伤,霍家便破例让他们私下见一面,以解相思之苦。如今霍菁菁伤好了,杨廷也没理由再天天来,只等着半个月后迎娶美娇娘便是。
杨廷含笑凝视她:“半个月实在太久了。”
霍菁菁抬手推他:“你快走吧,天天来这里,若是给人知道会笑话的!”
闻言杨廷哦一声,扬起眉梢,“我来看自个儿媳妇,有何好笑话的?”
话音刚落,霍菁菁脸颊蓦地烧红,一直红透耳根,平日里的机灵今儿全然派不上用场:“谁、谁是你媳妇了……不要脸!”
杨廷温柔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逼得太紧总归不好,可又实在爱怜她,恨不得立时将她娶回府中。最红忍住了,只抬手碰了碰她头顶,“这半月里好好休息,别再伤着自己。”
霍菁菁低头不语,许久才轻轻地嗯了嗯。
杨廷离去后,霍菁菁才惊觉日子过的乏味,待嫁闺中的滋味实在不好,险些将人闷出病来。她本欲寻找宋瑜说话,奈何二兄才回来,两人正在浓情蜜意,鹣鲽情深,根本没她插足的地方。上回她去过一趟,没多久便招架不住霍川的视线,自动自觉地告辞离去,从此再不敢轻易踏入忘机庭。
眼瞅着婚期没剩下几天,府里上下一派忙碌,唯有她一个人闲人,终日无所事事。
今日丫鬟递来一封书信,神秘兮兮地:“这是婢子方才出门时,有人交给婢子手中的,道是请女郎务必亲自打开。”
霍菁菁纳闷地接过,是谁给她寄信?
展开信纸,看到上头笔迹之后,霍菁菁浑身一震,待读完信中内容,她依然恢复平静。面无表情地走到条案跟前,就着烛光引燃信纸,一会儿的工夫便烧成灰烬。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平静,如今再看到那人的书信,只剩下好笑。
他邀她去外头一聚,可他为何不想想,他们如今还能见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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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那日,锣鼓喧天,热闹非凡。七王府上人马早已在门外等候,霍菁菁身披嫁衣,头顶销金盖头,被婆子牵着坐上肩舆。透过红绡能看见前方影影绰绰的身影,他骑着高头骏马,沉稳英武,就是这副身躯,日后是为她遮风挡雨的港湾。
霍菁菁手中捧着两个苹果,抿唇含笑,小女儿娇态毕露无疑。
迎亲队伍浩浩汤汤停在七王府,傧相赞礼,蜂拥而至。鞭炮齐鸣,喧闹沸腾,红绸两端牵着一对璧人。七王今日着大红喜袍,神采飞扬,仪表堂堂,眉宇间皆是喜色。等候多时,终于抱得美人归,哪能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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