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我想想。”他斜倚在桌旁装模作样地思考起来,“似乎是谢家的嫡长子,名为谢昌,容貌风采都稍逊我一筹,不过已是人中龙凤。哦,昨儿个还送你跟阿母回来的……”
话没说完被宋瑜拿软香糕堵住了嘴,本想让他住口,哪知话越来越多。“你快闭嘴。”
宋琛嚼了两口吞下,还想要说什么,被房中香味呛得打了个大喷嚏。他揉揉鼻子一脸嫌弃,“你这儿还是十年如一日地难闻,试香在香坊里做不就好了,非弄得家里乌烟瘴气。”
他可真烦,宋瑜亲自把人哄到门边,末了还不忘嘱咐一句:“你记得捎信给大姐,让她抽空回家一趟。”
大姐年初才嫁去邻城,对方家庭是做瓷器生意的,日子虽不如宋家锦衣玉食,但也算衣食无忧。并且她是大妇,听阿母讲男方待她极好,几乎不让她干重活,如此说来不算委屈她。
从山上回来当晚,宋瑜坐在浴桶里仔细查看了身上,并无丝毫异样。她知道的不多,都是大姐宋璎给普及的。阿姐说圆房后身体会有不适,可究竟怎么不适法却没明说……
宋瑜百思不得其解,好不容易把宋璎盼来,已是七八天之后的事了。
*
待宋璎跟宋家二老见罢礼,她便命薄罗请人过来。
姑娘家说时常聚在一起说私房话,不足为奇,薄罗甚至体贴地为两人阖上菱花门。
宋璎生得漂亮温婉,性子柔和,虽跟宋瑜不是一母所出,但待她一直亲昵。这会儿见她巴巴地瞅来,不由一笑:“这是怎么了?”
实话实说宋瑜可开不了口,她干脆采取迂回婉转策略,“前天我跟阿母一道去大隆寺上香了。”
见宋璎没反应,便瘪瘪嘴补充一句:“说是要为宋谢两家祈福,非要把我拉上,是谢昌为我们开的路。”
宋璎总算明白了她的意思,抿唇一笑捏了捏她手心,“你跟谢家的婚事是早就订下来的,再有不久便要完婚了,日后万不可再说这种话。”
“可是阿姐……”宋瑜反握住她,神情苦恼,“我没成过亲,自然害怕。听人说洞房之夜要、要做那事……她们说疼得很,是真的吗?”
她前半句惹人发笑,后半句便让人难以回答了。
饶是两人关系好,宋璎也免不了脸上一热,“这、这教人怎么说!”
“那阿姐当时呢?”宋瑜眨了眨盈盈水眸,满含希冀,眼睛漂亮得像点缀了千万星辉,“疼不疼?”
宋璎脸如火烧,得知她是真烦恼,不好拂了她的意。环顾一圈见四下无人,才敢贴在她耳边喁喁细语:“这得看男人的本事……彼时我在床上躺了两天,连路都走不成……”
☆、5平康里
宋瑜没料到得来这么个答案。
她非但走路好好的,而且一口气下青武山不费劲。宋璎又说若两人真的圆房,私.处会有感觉……宋瑜将她的话来回斟酌思考,如此说来她还是清白身子?
思及此心境陡然开阔,情不自禁绽出轻松笑意。只然而还没高兴多时,又想到那个男人沉睡的面容……如果他对她什么都没做,那、那她的药性是如何解的?
她虽养在深闺,但从宋琛那儿多少了解一些。那种药出自平康里,需要男女行房才能纾解,谭绮兰既然有这药,便与那地方脱不了干系。宋瑜并不打算善罢甘休,她险些害得自己身败名裂,这口气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
至于那个男人,只消一想起他平静冰冷的眼睛,她便惶惶不安。没发生关系最好,最好,再也不相见。
*
宋璎家中有生意需要照拂,跟前离不开人,是以当日就得回去。饶是宋瑜想留她住下,软磨硬泡一番依然得送她离开。依依不舍地望着走远的车舆,青石台阶下宋瑜立在石狮旁,远眺头顶穹隆,一时惘惘。
春风拂面,吹散了她身上淡雅清香,身后传来宋琛懒洋洋的声音:“自打从大隆寺回来你便不大对劲,莫不是被佛祖洗了脑子?”
正门是他近来走动最多的地方,跟守门的仆从打成一片,真像个被困在金丝笼里无能为力的雀鸟。
宋琛并非不爱念书,他脑子灵活得紧,晦涩深奥的文章一读便懂,融会贯通,很有领悟能力。可惜幼时被龚夫人逼得紧了,教他念书的夫子严厉苛刻,非打即骂,旁人做的坏事却冤枉到他头上。
彼时他心高气傲,哪能忍受这般侮辱,一怒之下冲撞了夫子。宋老爷得知后泼天大怒,将他狠训一通,宋琛心中不甘,从此学业便不大上心,渐次荒废。他被外边结交的纨绔子弟带坏了,终日不务正业。
宋瑜皱了皱眉,“你这样对佛祖不敬,小心死后下阿鼻大地狱。”
年关将过便说死啊活的,她可真下得去口。宋琛连连呸了两声,将她拉到卷杀斗拱下来,避开风口:“后日阿耶有意让我跟大兄出一趟门,去年冬天制作香料的成本准备不足,损失不少生意。这才入春便要到人家花圃里去,若是能谈成这笔交易,往后新鲜花瓣都不用愁了。”
宋瑜点点头,这事儿她是知道的,整个冬天耶耶都一脸愁容,过年那几日才露出笑颜。“你是该跟着一块儿去,家里生意总要开始着手打理的,总不能日日蹲在院门口过活。”
宋琛跳脚,“我都半个月没出门了!”
简直快要憋死人了!他看门外来来往往的人流,再看一眼门口杵着的两个仆从,烦躁地拂了拂袖襕,大步往正院走去。立在垂花门前踅身看她,“我同阿耶说了,到时你陪我一块儿去。”
宋瑜拾阶而上,仰头面露不解,“我去做什么?”
两人之间相隔一个台阶,宋琛又比她高出一截,他满意地拍了拍宋瑜头顶,“你对香料天生敏感,能分清种类良莠。再说了女人对女人最为了解,姑娘家最爱什么香味儿,你可比我和大兄了解得多。”
合着宋瑜那天没什么要紧事,出去散散心也好,她思量片刻便颔首应下。
*
让薄罗调查的事隐约有了眉目,谭绮兰确实跟平康里的人有接触。
宋瑜将那晚的事粗略跟两人提了,只不过隐瞒了进错房间一事,她只说在龚夫人那躲避一夜。薄罗和澹衫从她八岁起便在跟前伺候,她对两人较为信任,叮嘱二人对此守口如瓶。薄罗听罢义愤填膺,狠啐一口:“婢子一直就觉得谭女郎心眼狭隘,爱找咱们姑娘麻烦,未料想是这般阴狠毒辣之人!”
就连澹衫都忍不住嗟叹:“人心难测。”
薄罗手段多,是个能言善道的人,出府一趟都能跟打听出近来陇州发生的大事。眼下她拿了一封信递到跟前,“那平康里的老妈子是个守财奴,起初矢口否认,后来拿点钱贿赂便什么都说了,这封信便是谭女郎同她暗通的。”
信上火漆已被拆封,宋瑜打开细读了一遍,挑唇一笑,眼里不无讥诮,“这信里的内容若是公诸于世,足以让谭绮兰的名声毁于一旦。”
52书库推荐浏览: 风荷游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