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看了她一眼,总结道:“这事你不必再操心,本王自会解决。”
没等陶嫤开口,他已经走出堂屋。
留下陶嫤莫名其妙地看着门口,又不是说他老,他为何这么大的反应?
*
回到瞻云院后,江衡发现多宝阁上玉绦钩摆放的位置不对了。
以往下人收拾东西时,不会碰这个地方,他曾经特意嘱咐过他们。江衡把今早收拾屋子人叫跟前,“谁到本王房里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犹豫不决道:“小人今天来时,只看到了广灵郡主一人,并没有其他人进屋。”
难道是她进来了?
小不点鬼头鬼脑,很有可能做出这种事。
江衡挥手示意他们出去,拿着玉绦钩懒怠地倚着短榻,不知不觉就想到了陶嫤刚才那番话。
她说十五岁都能当她爹了?
还说什么五十岁出门便要人扶着,真是笑话,他堂堂大晋魏王岂会这么虚弱?哪怕到了五十岁,他照样能对她做很多事。
只是这么想着,心思便不单纯起来。
近来她皎白的脸蛋总是出现在脑海里,前阵子想压制下去,未料想适得其反,越是压抑,便越忍不住去想。从长安到松州,这一路她跟他所有的相处,每一幕都无比清晰,包括那天在峭壁上,她偎在他怀里颤抖的身躯,和一声接一声的啜泣。
想再抱抱她。
江衡掩面狠狠搙了一把,他真是不堪,明明是她的魏王舅舅,居然对她生出这种旖旎念头。偏偏还一点都不后悔。
唯一的难题是他们年龄相差太多,她恐怕不会轻易接受他。
想了许久,江衡出声叫了一声李鸿,声音微哑。
李鸿从门口走进来,恭敬地问:“魏王有何吩咐?”
江衡一壁婆娑手里的玉绦钩,一壁沉声吩咐道:“你去军府找一趟赵斌,问他是否对秦知府的千金有意,若是愿意,明日就让他上门提亲,就说是本王的命令。”
李鸿应了个是,想了想问道:“赵副尉若是不愿意呢?”
今天发生的事他听说了,大约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恨当时在前院,没有跟在王爷身边,让他陷入这等困境中。
江衡沉吟了下,“那就绑着去。”
总之这门亲事是指定他了,李鸿在心里默默同情了赵斌一把,“属下知道了。”
江衡之所以选择赵斌是有原因的,目的是为了陶嫤。提前让她接受这回事,接受这个年龄差距,日后轮到他时,也不至于那么困难重重。
*
夜里热得很,陶嫤躺在竹簟翻来覆去睡不着。
玉茗睡在外间,她自己撑了把团扇慢悠悠地扇,可还是扛不住一阵阵燥热之气。盛夏的夜晚虫鸣阵阵,偶尔还能听到后院荷花池里的蛙叫,吵得她更加心烦意乱。
末了索性披上一件藕色披风,打算去后院转转。
玉茗听得动静,迷迷糊糊地坐起来问:“姑娘要去哪?”
陶嫤举着团扇,“我去后面走走,热得睡不着。”
玉茗穿上衣裳,“婢子跟您一块。”
她刚睡着没多久,声音里都是睡意,陶嫤想着反正也不会走太远,便让她躺回去,“我自己一个人就行,王府戒备森林,不会有什么事。你继续睡吧,我一会就回来了。”
玉茗委实困得厉害,听她这么说,不放心地叮咛:“姑娘别转太久。”
她嗯一声,举步迈过门槛。
杜蘅苑后面便是荷花池,正是她们今天掐莲蓬的那个池子。再往前走一段路,能看到一座湖心亭,回廊曲折,远远看去里面似乎坐着一个人。
这么晚了,还有谁在?
陶嫤好奇地往前走了两步,就着朦胧的月色,能隐约看清他的轮廓。
居然是江衡。
她放心了,踏上回廊往里面走去。江衡正仰躺在榻上,一手遮着眼睛,一手放在肚子上,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
“魏王舅舅?”她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不多时,江衡放下手臂,睁眼觑她。
漆黑的乌瞳在夜色里更加幽深,带着几分困倦,朦朦胧胧地盯着她看。
他大抵没想到她会过来,好半响才哑着声音问:“叫叫,你怎么来了?”
夜里江衡睡不着,便到湖心亭吹吹风,正昏昏欲睡时候,听到她的声音。还当是自己做梦了,谁知道一睁眼她就在眼前。
天气很热,小姑娘穿得单薄,纤细玲珑的身影隐在衣衫里,夜晚湖面上的风一吹,便勾勒出她的弧度来。衣料紧紧贴着身躯,江衡转过头去,她却毫无戒备地坐在塌沿:“我想家了。”
☆、第70章 偷亲
每逢佳节倍思亲,这句话当真说的不错。
白天热闹的时候还好,一到晚上,大千世界寂静下来,黑暗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声,就愈发地思念起远方的亲人来。想阿娘,想哥哥,连带着阿爹也有点想念。她才来松州两三个月,还有半年多的时间要待在这里,现在就受不住了,以后可怎么办?
也只能想想,在辗转好几个时辰都睡不着。最后索性出来吹吹风,或许把那股愁绪吹下去后,她就睡得着了。
这种事别人没法安慰,说再多都没用。江衡重新躺回矮榻上,一腿随意地曲起,声音好似从湖面的另一头传来,“本王刚来松州的时候,才十五岁,至今已有十三个年头。”
陶嫤想了想,“跟我一样大呢。”
他声音滞了滞,转而轻笑:“是啊,你刚出生的时候,本王就来了这里。”
难怪陶嫤小时候对他一点印象也没有,以前从不知道还有这么个舅舅。想来他当年也过得很苦,十五岁的年纪,跟大哥一样大,却要离开那座锦衣玉食的皇城,来到松州过颠沛流离的生活。
他大概也吃了不少苦头,才磨砺成如今的性子。
陶嫤蹭了蹭脚下的地板,琢磨过味儿来,“魏王舅舅是在安慰我么?”
江衡双手枕在脑后,看亭外的一轮弯月,皎洁的光辉洒在亭子里,波光粼粼。夜里湖面上凉风袭来,吵闹了一整天,难得有闲下来的时候,他竟然有跟她倾诉的欲.望,“差不多罢。我好歹算得上你的长辈,以后再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同我说。”
说到“长辈”两个字的时候,他略微停顿了下,大概自己说着都觉得心虚。
她把他当长辈,可他算什么长辈?不称职就算了,还对她产生了不该有的念头,想想以后的路,回长安后恐怕有不少人要唾弃他。
夜晚总是容易让人变得脆弱,陶嫤环膝蜷在短榻另一角,耷拉着脑袋道:“我想知道阿娘过得怎么样了,阿爹又在做什么,是不是每天还在喝酒?大哥和启嫣姐姐的婚事也不清楚,希望别处什么岔子才好。”
江衡睨向她,小小的一团,缩在那里根本占不了多少地方。他往一边挪了挪,给她腾出一点地方,“往这边坐点,别掉下去了。你若是想知道他们的情况,明日我让人往长安送一封书信,将他们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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