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毒夫人心_风荷游月【完结+番外】(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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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她一声一声地啜泣,眼泪顺着脸颊留下来。那几天她哭的太多,就快把眼睛哭坏了,一张小脸惨白惨白,又脆弱又无助。

  周溥在一旁手足无措,眼看着她要昏倒,当即再也管不了那么多,张开双手抱住她。

  她倒在他怀里的那一刻,他觉得整颗心都被填满了。

  陶嫤眼角还残留着泪花,呜呜咽咽地抓着他的衣服,无意识地喊他“阿娘”。

  她说阿娘别走,阿娘我好想你。

  周溥心疼得不得了,不住地拍打她的后背,用口型一遍遍地说:“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不管怎么样,他都一直在她这里。

  只要她不赶他走,他可以陪她一辈子。

  陪着她,以前以为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现在想想,真是太奢侈了。

  *

  殷岁晴离世后,陶嫤足足缓了半年。

  那半年里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几乎没踏出过重龄院半步。她正是谈婚论嫁的年纪,不少勋贵世家想上门说亲,都被她疾言厉色地赶走了。她说她不要嫁人,这一辈子谁都不想嫁。

  陶临沅不敢来劝她,因为他一来,陶嫤就会更加激动。

  其实那段时间,周溥的心里是高兴的。他明知自己的想法恶毒,但还是忍不住高兴,如果她不嫁给别人,那他是不是还有点机会?

  她蹉跎了两三年,从二八妙龄少女一直拖到了十八岁,渐渐地没有人会再上陶府提亲了。

  陶嫤似乎一点也不在乎,她觉得这样就很好,慢慢地耗尽这一生,就可以下去陪阿娘了。但是她死之前,绝对不能让伤害阿娘的人好过。

  没了陶临沅的袒护,陆氏在这府里就像一叶孤舟,谁都救不了她。

  陶嫤把她关在一间房里,不给她吃饭,隔三差五地送进去一碗饭,长此以往折磨了她一年多。她再也承受不住,一心求死,但陶嫤偏偏不让她死,只把她折磨得生不如死。最后她尊严理智都没了,跪倒在地上哭着向她求饶。

  饶是如此,周溥都不觉得她可怕,他只觉得她是最让他心疼的小姑娘。

  外面那些人乱传谣言,说他是她的入幕之宾。周溥从来不出面解释,因为他乐意担受这样的名声,这样一来,他们的关系就可以更近一些。

  一眨眼过去四五年,她已是双十年华。

  大抵是天生皮肤白嫩,看着仍旧跟十五六时没什么两样。

  一天她在屋里作画,画了半天都不如意,末了烦恼地把画卷揉成一团,扔到窗户外面。恰巧他从外面经过,那纸团正好砸在他的头上,她全然不知。

  周溥展开一看,上面画的是一只苍鹰。奈何她画工不行,硬生生画得像只野鸭。

  周溥忍俊不禁。

  他拿着那张画走入屋里,陶嫤出来的时候,他笑着把纸团交到她手里。

  陶嫤打开一看,霎时脸红了:“这,这怎么在你手上?”

  周溥指了指额头,意思是刚才被砸中了。

  陶嫤很不好意思,让丫鬟去倒茶,她给他赔罪,“我不知道你在外面,我若是知道的话,一定不会乱扔的!”

  他原本就没有怪过她,只是看到那画上的翱翔的鹰隼,心口有一瞬间的抽疼罢了。她从来是向往自由的,她最没有安全感,如果能有一个人给她遮风挡雨多好,安抚她受惊的羽毛,把她护在羽翼之下,再也不让她受一丁点伤害。

  如果那个人是他多好。

  周溥正胡思乱想,她就歪着脑袋问:“你有事找我么?”

  他点点头,想看看她近来身体如何。

  询问了她的饮食和作息,周溥又给她扶了扶脉。她的身体很虚弱,准确地说自从殷岁晴走后,她就一直是这个状态。连自己都对自己的身体不上心,别人又能怎么帮忙呢?

  周溥摇头叹息,开了几副药方,在背面叮嘱她一定要一日三副,按时吃药。

  陶嫤每回都是口头应下,转头就忘到脑后了。

  所以她的身体总好不了。

  周溥还想写什么,她伸手按住他的纸,笑嘻嘻地问他:“周溥,你有没有想过离开陶府?”

  他的笔一下子握不住了,从手里掉出来。

  陶嫤继续道:“我总觉得耽误了你的前程和婚姻大事,你留在府里又娶不到媳妇儿……”

  周溥回过神后,赶忙摇头。

  他从地上捡起羊毫笔,颤抖着写下一句:“我不娶妻。”

  他从没想过娶妻,更没有想过会有离开她的那一天。他以为他们就会这样过一辈子,他看着她,看一辈子。

  可是很显然地,陶嫤不懂他的想法,唉叹了一声,很是不解地问道:“你不娶妻,那你要怎么传宗接代啊?你家人都没了,只剩下你一个,你难道要断了你家香火吗?”

  他不说话,握着毛笔的手更抖了。

  陶嫤双手托腮,自顾自地说:“你经常读书,应该知道古人说的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顿了顿又道:“哎,你要是有看上哪家的姑娘,你可以跟我说,说不定我还能帮你一把。”

  周溥唇色发白,霍地站起来,碰掉了桌上的茶杯。

  那是第一次他在她面前失态,把她给吓坏了,睁大眼后退几步:“你生气了,为什么?”

  他想说他不娶妻,除了她,他谁都不想娶。

  可惜说不出来。

  哽咽了许久,他胸膛的起伏渐渐平复下来,他握着笔走回桌边,在白纸上一字一句地写:“对不起,我暂时没有这个想法。”

  陶嫤见他真生气了,点点头没有再强迫,小脸还有些怯怯:“那,那你当我什么都没说啊……”

  他颔首,走出重龄院。

  此后,陶嫤果真没有再提起此事,大抵是被他那次凶狠的模样吓到了。为此周溥一直很歉疚,明明不是她的错,错全都在他,因为他自己心思龌蹉。

  肖想原本不属于他的东西,原本就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代价就是她毫无预兆地先走了,留下他一个人独活。那段时间他不知道是怎么挺过来的,好像天一下子就塌了,再也没有支撑下去的理由。

  就在他最绝望的时候,发生了奇迹。

  重回到十几年前,他以为是上天对他的怜悯,想重新给他一次机会。

  其实不然,他只是把所有的痛苦再经历了一遍,无力改变。

  *

  马车悠悠前行,驶出护城河,往远处行去。

  周溥坐在马车里,闭上眼睛,不知不觉就已泪流满面。

  ☆、第172章 番八

  江衡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

  梦里他没有遇到陶嫤,他娶了另一个女人当侧妃,后来还把那个女人封了皇后——那个女人正是秦慕慕。

  陶嫤呢?他的小不点在哪?

  江衡推开面前众人,往另一个方向跑去。他在一处灵堂前看到了陶嫤的身影,那么小,那么脆弱,好像风一吹她就会刮走似的。灵堂里摆着殷岁晴的灵柩,周围来来往往许多人,她连头都没有抬一下,仿佛一尊失去生机的瓷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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