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庑尽头连接着另一个院落,目下空空如也,哪有将军的影子?
陶嫤四下看了一圈,确实没有。她苦恼地皱起眉头,抬头眺望那座楼阁。这一看不打紧,竟然发现上头还有一个人,白衣锦袍,正在含笑凝视着她。
此人生得清秀俊逸,笑容如沐春风,临阁远眺,他在上面,她在下面,不知俯瞰了多久。
陶嫤想了想并不认识此人,知道此处不宜久留,便收回目光转身欲走。
阁楼上的人出声唤住她:“姑娘可是要找一只花斑豹子?”他用扇子指了一个方向,“在下在此处逗留已久,正好看到它往西边去了,看样子早已出了山庄。”
陶嫤一怔,停步问道:“敢问它何时出府的?”
对方答:“已有一个时辰。”
这个小家伙真是不让人省心,昨天叫它回来时就不甘不愿的,没想到今天趁她不注意便偷偷溜了出去。松香山这么大,叫她到哪里找它?
何况外头正在狩猎,万一有人把它当成猎物怎么办?
陶嫤越想越担心,几乎片刻不敢逗留,立即命人出去找它。
临走前她仰起头,对阁楼上的人道谢道:“多谢公子告知。”
“举手之劳,陶姑娘何必谢我?”对方笑着问。
陶嫤目露疑惑,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知道她是谁,他便已经答道:“若说感谢,应当陆某感谢陶姑娘才是。若不是那晚姑娘舍身相救,陆某现下恐怕早已命归西天,又怎会有机会坐在这里?”
陶嫤恍惚,这才看清他不是坐在石凳上,而是坐在轮椅中。
☆、第40章 送礼
原来他就是工部郎中陆遥。
那天在明秋湖山庄跟江葛发生争执,被打伤了头部昏迷不醒,险些因此丧命的那个人。陶嫤救了他,却从未见过他。
仰着脖子看人实在辛苦,陶嫤后退几步,“陆公子也说了是举手之劳,谈不上舍身相救。何况当时陆公子性命垂危,我既然有办法,就不能见死不救。”
既然知道了他的身份,那么他出现在这里就情有可原了,他腿脚不便,不能上猎场狩猎,唯有留在山庄里等众人回来。
陆遥笑了笑,坚持已见:“陶姑娘好谦虚,或许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对陆某来说却是救命之恩,永不敢忘。”
陶嫤无意与他争辩,既然他执意要记住这份恩情,那她也不会阻拦他。反正对陶嫤来说,怎么都不吃亏。
“陆公子客气了。”
再不离开,指不定将军就被人当猎物射走了。她没心思同他周旋,没说两句便急着离开。
陆遥看出她焦急之意,体贴地道:“陶姑娘若有急事,陆某便不打搅了。”
陶嫤几乎毫不犹豫地告辞,拽着寒光跟几个丫鬟一同回到冉云居。经过上次的教训,她断然不会再贸贸然闯出山庄,当务之急是先找殷岁晴合计,商量该怎么办。
殷岁晴正在给手帕绣花样,听了她的叙述放下针线笸箩,皱着眉头问:“你确定它跑出山庄了?”
陶嫤想陆遥应该不会骗自己,便肯定地点点头,“有人在路上看到了它,那条路正是通向山庄侧门的,我方才让玉茗去看了看,那道门开着一扇小缝,正好能容纳将军进出。”
如此说来,百分百是溜出去了。
殷岁晴让她别着急,“我看将军机灵的很,一定不会出事的。”
说着叫来院里的仆从,连老太公殷如身边的人都不例外,左右他们不在,拿来用一用未尝不可。白术把人聚集到一块数了数,统共四十五人,会骑马的不超过二十个。
白术到她跟前回禀,她问道:“府上带来的马还剩下几匹?”
“只剩六匹。”
她想了想,“从那二十人里挑出骑术最好的六人,四人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另外两人在山林中间寻找。切莫惊动了猎场其他的人,若是有人问起,就说过国公府丢了一直宠物,不必大肆宣扬。”
白术得了吩咐,只字不差地出去重复了一遍,让自认为骑术精湛的都站出来。
陶嫤就在屋里,把殷岁晴那番话听得一清二楚,她不死心地上前:“阿娘,我也想去……”
话没说完,殷岁晴便毫不留情道:“不行。”
别说现在是将军不见了,就算天塌下来,殷岁晴估计都不会让她碰一下马鞍。不是狠心,而是就这么一个闺女,当然舍不得让她受一点伤害。骑马这种活动,她还是趁早死了心吧。
陶嫤就知道她不同意,一开始就没抱太大希望,只低落了一阵子便又恢复精力,“好吧。”
外头挑选的六个仆从业已准备完毕,由白术领着到山庄门口去。因是楚国公府的吩咐,阍者并未多加阻拦,轻易地便放行了。
*
陶嫤坐立不安地等了两三个时辰,那几个出去的人毫无消息,她倒在美人榻上,不住地叫寒光出去望风:“你去看看他们回来了没?”
寒光连连跑了十几趟,实在扛不住了,“姑娘,若是他们回来了自会有人通禀的。”
可是这都快黄昏了!
陶嫤霍地从榻上坐起来,转头看一旁安安静静绣花的殷岁晴,囔囔地问:“阿娘,你说将军会不会找不回来了?”
殷岁晴认真想了想,没有瞒她:“不无可能。”
“……”
陶嫤有点想哭,她好不容把将军养这么大,一心想要避免它被人毒死的命运,未料想中途出了差错,它倒先丢了。
这怎么行,她就算找遍整座山也要把它找回来!
下定决心后,陶嫤一股脑地往门口冲去,不顾殷岁晴的询问,她边走边道:“我要去山里。”
殷岁晴斥了句胡闹,便让丫鬟拦住她。
没等几人走到跟前,陶嫤自个儿先停住了。盖因看到狩猎回来的外公舅舅等一行人,他们身后是提着猎物的侍从,看样子收获颇丰。尤其舅舅们一脸意犹未尽,互相炫耀自己猎到的动物大小。
走在他们中间的那个人,正是陶嫤昨天才见过的江衡。
重点不在江衡身上,而是他肩上趴着的那只熟悉的动物。那不正是……
“将军!”
*
陶嫤喜出望外,一时间忘了礼数,不顾外人在场欣喜地来到他们跟前。殷家五兄弟以为叫叫是来迎接他们的,未料想她竟停在江衡跟前。
陶嫤踟蹰不安地张开双手,踮起脚尖看向他的肩膀,软声软语地诱哄:“将军,下来……”
将军早已累了,趴在江衡肩膀上昏昏欲睡。此时听到陶嫤的声音,懒洋洋地睁开瞳眸,定睛看了她一会儿,矫健地飞扑到她怀中。
陶嫤破涕为笑,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歪着脑袋蹭了它好几下:“你跑哪里去啦?”
说罢总算想起江衡,多亏了他将军才能平安无事,遂朝他感激一笑,“不知道魏王舅舅在哪里遇见了将军?谢谢您把它带回来,一定给您添了不少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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