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秋空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过婢子有一件事不明白,姑娘为何知道陆氏已有身孕?”
陶嫤竖起一根指头在唇边,眨一眨眼,“秘密。”
*
陶临沅跟随素弦回杳杳院,一路上只问了一句话——
“宝扇可否知道自己怀有身孕?”
素弦惴惴答:“落水前并不知道。”
一路无声,没多久便到了庭院门口。尚未走入屋内,便听里头传来哭啼声,并伴随着摔碎瓷器的声音,陶临沅步入室内,腥苦药味扑鼻而来。
陆氏一脸苍白地倚在床头,怒恨交加,“我不喝!你们都……”
余光瞥见屏风后的身影,她惊喜地看着陶临沅走出,泪水登时盈满目眶,连声音都柔和许多,“临沅,你终于来了……”
陶临沅看到她脸上的三道血痕,虽知道是将军抓伤的,但并未想过竟是如此之深。他坐在床畔,这才看清她脸上脖子还有多处伤痕,“怎么回事?”
陆氏捂住脸,不想让他看到自己丑陋的模样,“是嫤娘……是她故意指使那只豹子,她想要害我……”
陶临沅眉峰一沉,默声不语。
她扑入他怀中,低声啜泣:“临沅,你要为我做主……嫤娘她小小年纪心肠却如此歹毒,她是故意的,她害我下水……”
陶临沅一动不动,“当时丫鬟都看着,是你先推的叫叫。”
陆氏一惊,霍地从他怀里坐起来,布满伤痕的脸看着甚是可怖:“不,我没有推她!是她要害我,她故意落水的!”
说着,泪水爬满脸颊,柔弱堪怜。
陶临沅既有些心疼她,又对她这番话感到厌烦,“连你都不知道自己怀有身孕,她为何知道?又怎么害你?”
陆氏被问得说不出话,她几次启唇,无法辩驳。
许久才找回声音:“那只豹子……它故意伤我,我的脸……”
陶临沅告诉她:“那是宜阳公主送给叫叫的宠物,即便它真故意伤你,你也不能拿它如何。”
在她愣神之际,陶临沅已经命人将那天湖畔的丫鬟带了过来,当着陆氏的面询问了几个问题。那丫鬟一一回答,同秋空说的几乎相差无几。
陆氏神色慌张,矢口否认:“你胡说,不是这样……”
她牢牢攀住陶临沅的手臂,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她形神俱损,哪里还顾得上以往维持的形象,“临沅,你相信我,嫤娘真的杀害了我的孩子……我们的孩子……”
陶临沅拂下她的手臂,揭露道:“叫叫才是我的孩子。”
他忽而有些倦怠,不顾陆氏惨白的脸,起身准备离去,“你这几天好好调养,别再出门,我得空便来看你。”
言讫不多停留,走出内室。
*
宫宴将至,府里已经开始在做准备,殷氏上个月命人缝制的几套衣裳今早送了过来。
陶嫤看来看去,最终挑了身银红散花垂丝海棠襦裙作为那天的装束,上辈子她穿的杏色衫裙,被江衡以为不到十岁,才会对她那般无礼,这回说什么也不能被他举起来。
陶嫤今年冬至满十三岁,雪肤玲珑,晶莹剔透,一身肌肤看不见丝毫瑕疵,换衣服时白蕊几乎看直了眼。
“姑娘,你好白……”虽然看过许多遍,但每看一次还是忍不住感慨。
长安不乏有漂亮姑娘,但是没一个能白得像姑娘这般,皎白柔腻,看得她忍不住想摸一摸。看那皮肤究竟多么脆弱,摸上又有怎样的触感……
将来谁若是有幸能娶姑娘,恐怕会对这身子爱不释手。
作者有话要说:
旁白被提起,也算一种出场吧……(你们可以打我了
叫叫这回还会不会被举高高呢?
江衡:想举就举,管你穿什么衣服。
叫叫:……当众调戏外甥女你不要脸!
江衡:我要你就行了,过来,让我看看你究竟有多白。
叫叫:……滚!
☆、宫宴
换完衣裳后,殷氏正在正室等候。
陶嫤站到她跟前转了一圈,“阿娘看我美不美?”
裙摆随着她的动作绽放,像一朵破萼欲绽的洁白莲花,摇曳生姿,旋转间依稀能闻见淡雅荷香。粉颊淡伫,滢透可爱,虽然尚未及笄,但已是长安城不可多得的小美人了。何况她身上清丽脱俗的气质,是旁人都无法比及的,这种纯净剔透的美,有时更能使男人神魂颠倒。
殷氏放下釉里红团云纹茶碗,满意地将她拉到跟前看了又看,“美,叫叫穿什么都美。”
陶嫤心里喜滋滋的,面上却装作不满,“阿娘总是敷衍我。”
“谁说我敷衍你?”殷氏真个越看越满意,女儿家身量尚未长成,穿齐胸襦裙更显得娇俏,“不信你问一问她们,看看阿娘是不是敷衍?”
说着睇向两旁的丫鬟,不等她开口,玉茗白蕊等人便齐齐点头,“姑娘穿这身衣服极美。”
不是她们撒谎,事实确实如此。嫣红垂丝海棠衬得她肤色更加洁白,玉骨冰肌,潋滟大眼下有一颗小小的泪痣,认真盯着你时,真能将人的心儿魂儿都勾去。
陶嫤本就只是使小性子,没往心里去,见她们一本正经地回答反而忍俊不禁,“那就这身了。”
她决定了宫宴穿的衣服,殷氏业已准备完毕,是一身绛紫缠枝莲纹裙子外罩褙子。
陶嫤看后觉得一点也不适合她,这颜色完全将她阿娘显得老气了,明明殷氏才二十七八,朱唇皓齿,玉面峨眉,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她把上个月做的其他几套衣裳都拿了出来,一一摆在弥勒榻上,最后指着一件妃色织金腊梅暗纹大袖衫道:“阿娘穿这件好不好?这个颜色最适合您。”
殷氏循着看去,正是她先前最喜欢的一件,但考虑到宫宴不宜太过张扬便没选它,目下叫叫提起,难免有些心动:“瞧着有些明艳……”
陶嫤赶忙打消她这个想法,在一旁极力劝说,“宫宴上那些命妇们哪个穿的不艳丽?谁都想打扮得更美一些,相比之下这颜色算不着什么。阿母你就穿这件吧,你每天都穿得这么沉闷,我看了都跟着压抑呢。”
她一壁说一壁拿起那套衣裳,让殷氏到屏风后头换上,“您穿这身一定很好看,我保证!”
殷氏拿她没办法,本着试试看的想法去了屏风后,由丫鬟伺候着更衣。
殷氏自从生了陶靖后,便不再多么注重穿衣打扮,衣服颜色也多以暗色深色为主。方才陶嫤那么说可不是开玩笑的,她有时穿得确实过于端庄,给人不易靠近之感。而陆氏又常穿颜色鲜亮的衣裳,对比之下更加明显,真是可气,阿娘分明比她还美上几分呢!
这次宫宴她一定要让阿娘改头换面,明艳照人。
正胡思乱想之际,殷氏已经从朱漆嵌螺钿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她有些不大适应,毕竟出阁后便没穿过这样招摇的衣裳,“叫叫觉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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