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说道:“是个姑娘。”
这是前院的丫鬟告诉她的,至于为什么特意告诉她这个……就不得而知了。
*
等到陶嫤到了正堂,才明白秋空那句提醒是什么意思。
盖因正堂来的客人,一身牙白织金锦袍,飘逸隽秀,洒然裙履少年也。他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头束玉冠,虽然伪装得很完美,但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姑娘。
陶嫤头发未干,只用垂丝海棠发簪挽了个简单的发髻,牵裙迈过门槛。
“魏王一早便出门了,眼下还没回来,听说公子有东西要送给魏王,不知阁下是?”陶嫤走过她跟前,坐在黄梨木椅子上,朝她微微一笑。
对方怔在原地,没料到魏王府会有姑娘,半响无语,许久才找回声音:“屈屈是秦知府之子秦泓,家父日前得了一种茶叶,特意来送与魏王品尝。”
秦知府么?
陶嫤看向面前的姑娘,为她赐座:“秦公子别站着,快坐吧。”
眼前的人哪里是秦大公子秦泓,分明是秦中仁的大女儿秦慕慕。
这是陶嫤第一次见她,还以为她那样能走到最后的女人,必定是沉稳内敛的,没想到也会做出这种男扮女装,只为见情郎一面的事情来。
丫鬟进屋添茶,秦慕慕捧着茶杯踟蹰良久,还是忍不住问道:“屈屈记得魏王素来独居,不知姑娘与魏王是……”
她问这个问题,确实管得宽泛了。
可她就是忍不住。
这次她特意说服了阿爹,到魏王府一趟来,希望能借机跟魏王接触,顺道说一说明天上巳节的事。可是她等了许久,居然等来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姑娘。
她一看便是刚洗完澡,乌发半干,浑身散发着兰草的清香。
这让秦慕慕不得不多想,多说魏王不近女色,跟没跟哪个姑娘亲近过,为何他的府里会有一个姑娘?而且这姑娘,还住在这里。
陶嫤看向她,故意吊她胃口:“哦,魏王跟我的关系很好。”
秦慕慕脸色一白。
她雪靥泛红,长睫微敛,拿起茶杯轻轻吹了一口。
秦慕慕沉不住气了,又或许是她现在用着秦泓的身份,是以说话无所顾忌,“屈屈以前来过魏王府两次,似乎没见过姑娘。”
“你当然没见过我啦。”陶嫤笑眯眯地,“我前几天才住进来的。”
她故意说得暧昧,就是为了让秦慕慕误会。
果不其然,秦慕慕将她当成了烟花之地的女子,连带着看她的眼神都不屑起来,“你是……”
旁人都道魏王洁身自好,如今看来并不全是。
而且这姑娘看着并不大,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能让素来不近女色的魏王将她接到府里来。
她站起身,“既然魏王不在,屈屈就此告辞,改日再……”
话没说完,从门口进来一个丫鬟,手中拿着件妆花褙子,“郡主出来时怎么也不多穿点衣服?傍晚风凉,受冻了怎么办?”
一壁说着一壁给陶嫤披上。
秦慕慕怔住,不可思议地踅身看她。
陶嫤哎呀一声,不耐烦道:“我穿得够多了。”
“你、你是郡主?”秦慕慕问道。
陶嫤抬眸看去,眉眼弯弯:“对呀,魏王舅舅不在,你改天再来吧。”
☆、第62章 沪
魏王回松州之前,秦慕慕从秦中仁口中听说过,魏王此行带了一位郡主回来。
这位郡主是皇上亲封的广灵郡主,深受皇后喜爱,又是楚国公的外孙女,吏部尚书陶松然的孙女,可知其身份何等尊贵。
可是阿爹不是说她住在别院么?为何会到出现在魏王府?
秦慕慕把带来的茶叶放在八仙桌上,君山银针用银云龙纹镶象牙嵌螺钿双耳盖罐盛着,她既然知道了陶嫤的身份,抿唇一笑,态度与方才截然不同:“原来是广灵郡主,屈屈有眼不识泰山。失礼之处,请郡主多多见谅。”
陶嫤目光随之看去,“这是什么茶?”
秦慕慕道:“是君山银针。”
陶嫤哦了一声,她对茶叶素来不怎么感兴趣,更不知道这茶的价值:“你放着吧,我会告诉他的。”
秦慕慕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这才告辞离去。
等她走后,陶嫤坐在那儿没动,理了理绣金牡丹纹袖缘,若有所思。
白蕊把那罐子捧来送到她跟前,“姑娘,您要亲自给魏王送去么?那秦慕慕特意女扮男装,难道是为了见魏王一面?”
陶嫤掀眸一笑,“你怎么知道不是呢?”
她今日领教了,原来这秦慕慕是个离经叛道的姑娘,跟她认为的大不相同。
不知道上辈子江衡喜欢她哪点?日后她登上后位,是因为江衡喜欢她,还是因为她心机深沉?
不得而知。
不过就凭她刚才认为陶嫤是烟花之地的姑娘,那不屑的眼神,便足以让陶嫤不喜欢她。
骄傲自大,目中无人,这是陶嫤对她的第一印象。
白蕊惊讶得很:“那她是……她不怕被魏王看穿么?”
那种打扮一眼就能看出来了,更何况是魏王这种见多识广的人?
陶嫤勾唇一笑,打开罐盖看了看,里头果真放着一斤茶叶。她轻轻地说:“连我们都能轻易看穿,你以为别人看不出么?说不定她是故意的,就怕别人看不出来呢。”
如此一来,便能在江衡心中留下特别的印象了。
可惜今天魏王不在,她的计划没能得逞。
思及此,陶嫤坏心眼地一笑,站起来往外走:“走,我们先回去试试这茶好不好喝。”
*
霜月在面前煮茶,陶嫤便在对面看着。
看着看着想到自己阿娘,难免有点伤感。殷岁晴也喜欢品茶,她煮茶的姿势十分熟稔,煮出来的茶更是飘香四溢。霜月的茶艺,大部分是向殷岁晴学的。
她喟叹道:“我想阿娘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
霜月撇去茶上面漂浮的水沫,笑着道:“姑娘若是想夫人的话,不如给她写一封信吧。这儿到长安的商队很多,一两个月便能送到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陶嫤叫寒光去备来笔纸。
这两个月下来,她有许多话要说,然而真到落笔的时候,却不知该如何开头了。正苦思冥想时,外头金荷通传道:“姑娘,魏王回来了。”
太阳已经落山,云蒸霞蔚,他总算回来了。
陶嫤搁下羊毫笔,捧起茶罐便往外走。“人呢?”
金荷道:“刚回瞻云院。”
于是陶嫤牵起裙摆便往那边去了,她走得急,不多时便来到瞻云院门口,粉唇轻启,微微喘息。
这是她第一次来瞻云院,刚一进去便被院里成排的兵器震住了,左手边足足列了三排,刀枪棍棒,长矛长戟。另一边是很大的空地,以供平时习武之用。
院里下人正不断地往屋里抬水,陶嫤走上询问:“魏王可否在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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