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陈疯子这会儿坐在桌前,捧着本书,目不转睛着,看上去非常入迷。但蒲苇知道,他根本就没在看书。因为,那一页书,大半天,也没见他翻动一下。
真是可怜!
但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放到她这,你斗就斗呗,我挨挨骂、遭遭打,随他去,还能真的被骂死、打死?!风水轮流转,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还能一直这么持续下去?
可她又想到自己是经历过末世的,而这村子里某些人的愚昧,她也不是没有感受到。兴许,对于读书人来说,尊严、面子大过天吧?没了这些东西,也就没了活的劲头了。
哎,还是想不开!
这要是去后世走一遭,尊严、面子什么的,算个屁!
蒲苇摇摇头,掏出自己备好的小本本和铅笔,开始一边翻书,一边做起了笔记。
在这儿混了一天之后,临走的时候,没想到那疯子还发了难,盯上了她做好的笔记。估计是把那当成是书了吧,推开椅子,就过来抢,嘴里还“啊呜啊呜”的。
这会儿,这个安静得在书桌前坐了一天的男子,才真真正正地向蒲苇证明,他的确是个疯子。
陈小桃好不容易压下的不害怕的心,被陈疯子的疯狂给刺激,一下尖叫了起来。
“闭嘴!”
蒲苇喝骂了一声,侧身,一个手刀,轻轻松松将疯子给劈晕了。又快速往前一蹿,将他扶住了,不至于摔倒在地。
于是乎,陈小桃的那一声尖叫,就硬生生断了半截。
等陈疯子老娘闻声赶过来的时候,心慌慌的她,却根本没看到自己儿子发疯的样子,反而儿子静悄悄的,似乎是趴在桌上睡着了
睡着了?
陈疯子老娘拉起破旧的围裙使劲擦了擦眼,发现自己真的没看错。
那个只会被压到床上,才会睡去的儿子,竟然真的坐着就睡着了。
这怎么可能?
“这……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她惴惴不安地问。
想起了什么,她愀然变色,赶紧凑到了儿子身边,拿手在他鼻子下面探了探。
等察觉到还有呼吸,她下意识就松了一口气,傻笑了起来。大概是很快就又反应过来蒲苇她们还在呢,疯子娘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她尴尬了起来,呐呐的,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样的样子。
甚至,她看上去都有些害怕。
或许,她儿子有了那样的经历,也让她吓破了胆吧。
蒲苇扬了扬重新拿到手里的笔记本,也不隐瞒,将刚才的事大概说了一下,最后笑着,特别真诚地看着对方。
“大娘,以后大哥要是还有情绪激动,你们却控制不了的情况,你就派人去叫我。我学过功夫的,让大哥快点睡过去,还是挺轻松的。”
疯子娘怔愣着,眼眶显而易见地就红了。
蒲苇也不等她回复,拉着陈小桃就走了。等疯子娘反应过来想道谢,她们却早就走出去好远了。
疯子娘倚着门柱子,看着蒲苇渐渐远去的身影,不由地又发起了呆。
*
蒲苇想着,按照现在的说法,她是贫下中农的成分,地地道道的根正苗红,那挨斗什么的,肯定是和她搭不上边的。
她暂且打着她的蛇,偷着她的浮生半日闲,优哉游哉地读着她的书就是了。
不想,她还会有接受调查的一天!
这一天,还来得那么快!
第34章 接受调查
这一日, 蒲苇照旧跟着下地, 陈大河那边也是什么都没开始做。然后,书记来了, 跟着他一起的, 还有两位穿着中山装, 戴着红袖章的同志。
陈铁牛一家, 准确地说,陈铁牛两口子, 以及蒲苇, 三人被点名,叫了出来。
负责来叫人的队长陈道礁忧心忡忡,但他没有多说, 只说了三个字,“别害怕!”
但怎么可能不害怕?
之前说过,村里人见了干部, 那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能躲就躲;那见了这些戴着红袖章的同志, 就更是两腿颤颤, 恨不能平地里就能出现一个洞,让他们跳进去, 好躲起来,彻底把自己给藏住。
这些同志一出现, 就说明肯定是出事了, 哪家可能要遭殃了。这要是运气好, 估计能平平常常躲过去;可要是运气不好,真被落实了什么罪证,那完蛋了,批a斗是肯定的,严重点,就得进派出所了。
现在虽然是陈铁牛一家先被叫了出去,可在地里干活的大部分人,心里都是不轻松的,生怕一会儿,他们也会被叫出去。
陈铁牛吓坏了。之前他和大队长闹矛盾的时候,也只是在村里给内部解决了,都没经过挨红袖章盘查的阵仗。现在被点名叫出,他的老脸都白了,到了几位同志的跟前,那是双股颤颤,想止都止不住。甚至嘴唇哆嗦着,连话都说不出来。
陈妈妈基本也是这样,只是能比陈铁牛好一点,勉强撑起笑,上下牙打颤地先后向陈书记、两位同志问了好。
这也可以算是作为家庭的代表了。
陈书记点点头,不动声色地帮了忙,“你们不用怕,这两位同志过来,是来向你们了解一下情况的。”
其中一位同志,姑且称为同志a吧,就没有陈书记那样的客气,在陈书记刚说完这话,就冷冷地询问。
“陈铁牛,接到举报,说你们家最近天天大鱼大肉,生活作风存在严重问题。还有,你参与了投机倒把,是不是?”
这话一问出,陈铁牛这老实巴交的乡下汉子,立刻就腿软地给跪了。脑子中就只有一个念头在那晃着:完了,完了,他们家要完了!
陈妈妈也是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这头想将自家老头给拽起来,让他别这样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搞得可能没事都成了有事,那头也是脑子混乱,想到这些日子家里伙食水平的直线上升,以及那几乎是不费力就到了手的一大笔钱。
她……她也慌极了。
关键时刻,蒲苇硬是往陈爸爸他们中间一站,也硬是将陈妈妈给挤到了旁边,又两手分别一伸。一手拽起了陈爸爸,像是铁柱一般地强硬撑起了他;一手则是搭在了陈妈妈的后背,无形中,用手上那沉稳的力道告诉她:别怕,有我!
“爸,你昨天腿疼得不行的时候,我就说你这风湿的老毛病肯定是犯了。你还跟我犟,说没事,不能耽误生产队的活计,非得要下地。看吧,这会腿软了,暴露了吧。听我的,和这两位同志谈完话之后,你就找队长请个假。身体养好了,才能干更多、更好的活。”
算是给陈爸爸的表现找了一个恰当的理由后,蒲苇看向了两位同志。
“你说的这些,不用问我爸,问我是最合适不过的。我感觉投机倒是肯定没影的,但你嘴上说的大鱼大肉,可能还跟我有点关系。”
“哦?”同志a一下兴奋了,这是打算承认吗?
年轻小媳妇不经事,的确比上了年纪的老人好问话。同志a就示意蒲苇好好交待。
但是,蒲苇却先让该名同志说清楚举报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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