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东旭楞了一下:“你不会明知故问吧。”
宋深深又打了一遍手语,“你对我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对你什么意思,你还不清楚?”宁东旭笑了出声,“连小孩子都看出来,你千万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
宋深深眼圈开始发红,“你说啊,你给我说清楚。东哥,求你说清楚。”
宁东旭收起了笑,严肃又诚挚地做出了人生第一次的告白:“深深,我爱你。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对你存了这个心思,但当我意识到时,我就知道这辈子非你不可了。”
他的话像是一束最最灿烂又最最温暖的阳光,穿过层层阴霾,直射入宋深深的心间。又像是潺潺溪水,滋润着她早已干涸的内心。
原来,一直以来,她并不是单相思。
原来,一直以来,他们都是相爱的。
宋深深的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为什么以前不说?”
“我以为你懂。”从小的家庭教育让宁东旭从不把喜欢啊爱啊挂在嘴边。他原以为,自己表现得这么明显,宋深深一定懂的。
可宋深深不懂。
“你不说我怎么懂?”宋深深恨不得穿越回过去,拿砖头去敲醒宁东旭的大脑,“宁东旭,你一定是天底下最笨的笨蛋!”
他笨,所以不懂正确表达自己的感情。
她也笨,不懂他对她变态似的占有欲其实就是对自己的爱。
“深深,我爱你。”
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她日思夜想的男人,此时此刻正站在她面前,对她说“我爱你”。
“那你为什么打断我的手?”宋深深急切地问。
宁东旭把她拥入怀中,用苦涩的声音道出了真相:“爷爷和沈家联合起来,要以杀人未遂的罪名判你终身□□。判决书已经下来了。深深,我不能让你在牢狱里度过一生。我跪着求爷爷。爷爷说只要我打断你的手,把你赶出宁家,他才会放过你。深深,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很痛苦。”
他的声音渐渐哽咽住了。
雨霁天青,云开日现。
宋深深心里头从未如此舒坦过。她推开他,一巴掌打了过去。
宁东旭被打懵了。
“好好走你的霸道总裁路线,非要装什么苦情男主啊?憋在心里不说,活该把自己折腾出抑郁病来。”宋深深愤愤然地骂道,“宁东旭,你脑子有坑是吧?”
宁东旭有些不知所措,嗫嚅道:“其实我一直想说,是你打断我的。”
“你还怪我了!”
宁东旭缓缓吐出两个字:“不敢。”
宋深深伸手去抚摸他的左脸,刚刚她用了五成力,不知道有没有把他打疼了。余光中瞧见了一道白光,宋深深定睛一看,在宁东旭的鬓角处发现了一根白发。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宋深深眼泪先是一颗一颗滴落,跟着是一窜一窜的掉落,最后是忍不住犹如决堤了的河水一般的漫出眼眶。
“深深,你怎么哭了?”宁东旭急道。
宋深深蹲在地上,把脑袋深深地埋进双臂间。
她一遍又一遍地扪心自问:宋深深,这么多年,你都在干些什么?
第46章 命运交响曲(7)
四个激昂有力的音符如同惊雷般在鸦雀无声的礼堂中炸开。
命运在敲门。
短暂、震撼。
如排山倒海之势, 一阵比一阵更加汹涌猛烈的琴音重重地敲打着听众的耳膜。
紧接着就是一声高过一声的加强音, 音乐渲染着不安的色彩,那种不安也带着彷徨和迷茫,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在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中,宋深深仿佛看到了年幼时的自己。
十岁时, 失去了父亲、又不招堂叔家待见的宋深深因为特殊的血型,被堂叔“送”到了宁家。
在宁家,她见到了满头白发不怒自威的宁老爷子, 也见到了自杀不成一脸阴郁的宁家大少爷。
管家告诉宋深深, 半年前大少爷在一场车祸中失去了他的父母,自己也受了重伤,差点就因为供血不足死在手术台上。从此以后,大少爷就郁郁寡欢。
宋深深同情他的同时,却有着些许不厚道的窃喜。
原来, 他跟自己一样, 也是无父无母。
原来,在这个世界,居然还有人比她还惨。
然而,这位皮相极好的大少爷脾气似乎并不太好。他把宋深深叫到身边,拿起剪刀直接剪掉她的两个辫子, 理由是辫子一甩一甩的,看的他心烦。最后还恶狠狠地警告她不许告状,否则就撕烂她的嘴。
宋深深吓坏了,想哭却哭不出声。
她救了他, 他不感谢就算了,竟然还对自己恶言相向。
宋深深无言地屏着眼泪,惊恐的脸上布满无措,怯生生地看着漠然得近乎冷酷的宁东旭。
她从他的眼里看到了跟自己一样的东西:孤独,无穷无尽的孤独。
宋深深去拉宁东旭的手。宁东旭不耐烦地甩开。
宋深深又去拉。宁东旭用力甩。
宋深深不气馁,紧紧地抓住他的手,紧得他再也甩不掉。他虽然比她大了几岁,但是大病初愈,比力气宋深深绝对不会输给他。
“真是好笑,爷爷竟然找了个小孩来当我的保姆。喂,小孩,怎么不会说话?”宁东旭发问。
宋深深打开随身携带的本子,用小学生的字体端端正正地写道:“那天,火很大。我大声喊我爸爸,可他没有逃出来。从那以后,我就不会说话了。”
宋深深握紧小拳头,克制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宁东旭轻轻叹了一声,终于拿正眼去看她。
那瘦弱的身体整一个非洲难民。
被晒黑的脸上还泛着两块高原红,淋漓尽致地展示着什么叫乡下人的质朴。
“小孩,你不怕我吗?”
“我爸爸临死前跟我说,要勇敢地活下去。所以我不怕。”宋深深写的时候很没底气。
宁东旭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叹了一声:“算了算了,以后你就跟着我生活吧。我来养你。”
宋深深顶着一头跟狗啃了似的头发,欣喜地点了点头。她张着嘴,无声地唤道:“东哥。”
最强音不断重复,到了一个高潮之后,曲风忽然一转,琴音从最强变成了最轻,舒缓轻快的乐曲飘来,静谧又温和。
旋律深沉、安详、优美,那是贝多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这是宋深深这一生最开心的一段时光。
她在宁家住了下来,再也不用看堂叔堂婶的脸色,再也不用过提心吊胆的生活。除了固定时间过来煮饭打扫的钟点工,家里就只有她和东哥两个人。
东哥非常聪明,什么都懂,会说流利的英语,会跳华尔兹,还会辅导她做功课。
“笨!这么简单的算术题都会算错。宋深深,你猪脑子吗?”东哥卷起数学书,敲了下宋深深的头。
宋深深看着他,傻傻地笑了。她崇拜他仰慕他迷恋他,视他如父如兄如友。或许,还有另一种不为人知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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