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花搬家的这几天工夫,姜守良手术已经做完了,大夫说很顺利,恢复好的话,这条腿基本能正常。
奶奶听了十分高兴,姜守良这条腿年轻时受伤,说骨头有碎裂,乡下土郎中给接的骨,说骨头有碎裂,没接好,走路一晃一拐的。这要是能治好,别说恢复正常了,哪怕是瘸得轻一些,他行动能方便些,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你就安心养着,要是真能治好,咱给人家洋大夫放鞭炮感谢。”奶奶安慰姜守良。
姜守良就笑着说,人家是留过洋的大夫,不是洋大夫,是好好的中国人。姜守良感慨:“我呀,真是享了儿女的福,茂松和大花孝顺我,送我来城里开刀,要是搁在过去,我这条腿一准是废了。人家大夫本事大,把我这摔断的骨头开刀给规整了一遍。”
奶奶就跟着感慨大夫本事大。田大花照顾姜守良吃完早饭,奶奶就打发她回去。
“大花你先回去吧,家里一堆事,我在家也是闲着,就在这儿看着你公公,有医生在呢,不用你守在这儿。”
“也行,奶奶,那我就先回去了。中午再给你和爹送饭过来。”田大花说,“有啥事您就出这个门,去走廊东头的屋子找医生。”
她一个年轻儿媳妇,真没法子贴身照顾公爹,送饭洗衣能照应一下,奶奶留在这儿陪陪也挺好。奶奶这样的精明老太太,呆在这儿真没啥不放心的。
然后田大花走出医院,却没等电车,来的时候路也没多远,就是拐了几个弯,有点绕,路她都记住了,就循着来时的路一路走回大院,一路上还能感受这座城的风土人情,看看街边风景,顺手还把中午吃的菜买了。
不急不慢回到大院一看,张二柱那愣小子竟然真的在拔树,把那些枯死、半死的花木一棵一棵挖出来,堆了一堆,不光他一个,还有几个战士,居然还有刘嫂子跟着忙活。
“嫂子。”田大花老远打着招呼,她对这个刘嫂子印象还挺好的。
“哎,姜家弟妹你回来啦?”
“嫂子,您也跟着他们忙活呢?”田大花放下手里的菜说,“那我也来帮忙。”
田大花过去帮忙,人多,她当然不会傻到一手一棵花木地拔,就跟着拿铁锹挖。一边挖,一边刘嫂子就东一句西一句跟她聊天。
“早该收拾一下了,这个地方,我听说原先住的什么机构,在大军进城前几个月就撤走了,这地方一扔没人管,好好的花呀草呀都干死了,大军进城后千头万绪,也就没顾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一时也没人管。刚才张排长带人来收拾,可真是办了件好事情。”
说着刘嫂子就拉着田大花,指着大院里原先种满花木的花坛说:“弟妹,你说咱把这地方收拾出来,种上菜你看怎么样?全都给他种上大葱、辣椒什么的,好伺弄的菜。当然这是公家的地,咱种上了,大院里谁家缺了顺手就来薅一把,多方便呀。”
田大花看看那个花坛,真心觉得……此事靠谱。
她四周看了看,大院一溜儿围墙也留着一米宽的泥地呢,用半尺高的花砖隔出来,她指着说:“我看那一圈墙根儿,也是个好地方,种上丝瓜、豆角、倭瓜这些攀爬的菜,正好往墙上爬,好吃还好看。”
“对对对,种菜,种菜可比种花有用,弄些个花花草草有什么用呀,有的花树还扎人。”张二柱在旁边咧着嘴连声赞成,他真心觉着,他跟这两位嫂子可真对脾气。
干活聊天的时候,田大花知道这位刘嫂子一个月前才从西北老家搬来,带着两个儿子来投奔丈夫,也就是刘师长,眼下一家四口住在这儿,老家还有一大堆人,公婆叔伯妯娌侄子侄女,是个大家庭。刘嫂子安顿下来后,本打算把公婆接过来,可公婆离得太远,故土难离不肯来。
“要不是他在这地方落了脚,我才不想来呢,我带着俩儿子在老家生活,咱们那儿是老解放区,早就土改分了田地,家里好好的小日子,他非叫我来。”
田大花一问,刘嫂子两个儿子,大的都十五了,现在读中学,小的也十二了,还在读小学。
一上午工夫,就把个枯枝败叶的小花园清理干净了,刘嫂子当场就回家拿了一把倭瓜种子,说旁的没现成的,先种几棵倭瓜。
她一说田大花就笑了,丝瓜豆角冬瓜,这些种子她家里都有,不过这么一忙碌,眼看着可就到中午了。
于是田大花就说,下午抽空再种吧,回去做饭,中午小孩放学别耽误了吃饭。
中午俩小孩放学回来,叽叽喳喳说起新学校,新老师,尤其让俩小孩高兴惊奇的是,新老师居然是女的,语文和数学老师都是女的,这在乡下可稀罕。
俩小孩说,女的也能当老师,太厉害了。
小石头:“我们俩在一个班,老师还以为我是哥哥,以为小姑姑是妹妹。”
福妞:“我跟老师说我们是姑侄,石头是我侄子,老师张着嘴啊了一下,说她以为是小兄妹呢。”
俩小孩哈哈哈地笑起来,他们两个自从进了这大院,可不是第一次被人家当作一对小兄妹了,究其原因,两人只差了一岁,小石头个子比福妞还高了一点儿。
下午上学就没再用人送,学校不远,姑侄两个手拉手一起走了,说安亮哥哥会带他们一起上学,说好了在大门口等。
“谁是安亮哥哥?”
田大花不放心问了一句,俩小孩说就是大院里的,住前边的,然后姜茂松给她解释说,是刘嫂子家的儿子,老大叫刘安明,二的叫刘安亮,老二安亮现在跟俩小孩一个学校。
田大花点点头,就让俩小孩走了,然后想想哪儿不对呀,端着碗抬头看着姜茂松。
“怎么了?”
“福妞叫安亮哥哥,小石头也叫安亮哥哥。”田大花说,“这都什么辈分呀。”
姜茂松扑哧一笑:“反正是小孩子,也不是一个姓本家的,你管他们呢,随他们自己怎么安排去。”
“中午我跟你一起去给爹送饭,然后咱们一起上一趟街。”姜茂松放下饭碗说。
收到田大花询问的眼神,他解释道:“上街给你买两件衣裳吧,你现在穿的这个,嗯,”他想了一下措辞,“在城里不太合适。”
不合时宜。姜茂松其实想说的是这个词,可又怕惹恼了她。他琢磨着,田大花这个人要是恼了,脾气上来,我就不合时宜了,怎么着?
可是她那一身打扮,衣服都是乡下自家手工缝制的,偏襟盘扣的传统样式,现在她把头发剪了,配上这一身衣服,加上她身材娇小,远远一看倒像是哪儿走出来的民国女学生。
当然也不是不好看,在乡下穿倒也行,可进了城里,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结果人家田大花啥也没说,自己看看身上,坦然跟他上街买衣服去了,两人先去医院给姜守良送了午饭,从医院离开后就去了百货公司。
其实这时候的服装,样式还比较丰富,大街上照样有人穿旗袍的,也有向军装靠拢的流行趋势,这个年代,军人才是真正的时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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