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姜茂松检查俩小孩的功课,别的也没多说,好像就把挨欺负打架的事情翻过去了似的。
田大花也没在饭桌上提,心里却默默下了个决定,从明天起,她得开始训练俩小孩扎马步练拳脚,把孩子教得强大了才能保护自己。
只是眼前的麻烦是,她跟刘师长不同,她一个女人家,别人眼里乡下来的家庭妇女,她不该会的东西,要怎么找个靠谱的理由,能给俩孩子训练。
结果这天晚上,两人睡觉前的“卧谈会”就争执起来了。田大花说,必须教训那几个坏小子一顿,你不教训,他们能欺负一回两回,就肯定有第三回。
天气热,田大花刚冲完澡,头发还滴着水,坐在自己床边不高兴。姜茂松也冲完了澡,他每天晚上不敢早早把行军床铺上,怕奶奶或者俩小孩万一进来,看见了可就露馅了,所以都等到家里人都睡下了,才开始铺床。
“石头和福妞转学来都两三个月了吧,还要挨欺负。”田大花耿耿于怀,“我不管你有什么弯弯绕,反正这事我生气,你不教训他们,他们欺负人就更加有恃无恐。”
“行了,大花,这个事情你听我的,尤其你……”他想说,尤其你那巴掌,可不是一般的巴掌,哪能随便动手呀。
“小孩子的事,还是要文明些。”姜茂松说,“你也不想想,我们家长要是出面交涉,我们两家还都是部队的身份,影响多不好啊。大花,你呀,有些人情世故的东西还是要注意,别一言不合就动手,不能那么简单粗暴解决问题。你呀,还有刘师长和嫂子,你们也真是,怎么能鼓励孩子打架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弯腰从床底拉出折叠的行军床,刚直起腰来,身体一轻一倒,田大花抓住他往床上一摁,膝盖抵着他的后腰,把他脸朝下抓俘虏一样押在床上。
“你道理多,那你跟我好好讲讲道理。”田大花说,“我就简单粗暴了,我就动手了,你不是废话多吗,那你看看,现在靠你那些废话,怎么解决你现在的问题,你看看废话管不管用。”
姜茂松:“……”
她心里窝火,他被拿来出气了。
他被她轻易压制在床上,膝盖抵着后腰,一手摁着肩膀,一手扭着他的胳膊,控制地死死的,想挣扎一下都动不了,脸摁在被子里,呼吸都不通畅了,他现在要怎么讲道理?
“大花!”姜茂松的声音在从被子中含混不清地传出来,徒劳地挣扎一下,“……大花,快放开,我投降行了吧?”
“哈!”田大花嗤笑一声,挑衅示威似的故意推搡了两下,才放开手,看着他满脸狼狈地爬起来,一张脸也不知是被子里憋的还是怎么的,反正都涨红了。
“大花,你……”姜茂松半天没说出你什么来,看着她微抬着下巴,一脸得意轻蔑的样子,姜茂松自嘲一笑,忽然身形一动,出其不意地抱住她一起倒在床上,扳回一局。
他靠身高体重的优势压住她,带着笑意的声音说:“大花,你欺负人啊。”
不过没用,只两秒钟,田大花反应过来,一用力,就轻松地推开了他。
田大花从床上坐起来,脸色不虞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威胁:“你再敢,我抽你。”
姜茂松坐起来,脸色古怪地盯着她看了半天,她此刻穿着自家缝的棉布内衫,比较……单薄。刚才……
老半天,姜茂松咧嘴笑笑,站起身继续去铺他的床。
他铺床,关灯,黑暗中躺在床上,对面大床上她静静地睡着,姜茂松忽然有些兴奋。
她好像,第一次在他面前显露她的某些“技能”,以前不算,她都是掩饰的,这次竟不加掩饰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对他没有那么重的敌意和戒心了?或者,天长日久两人熟悉了,甚至有了些默契,她在他面前,已经坦然地不再遮掩?
姜茂松希望是这样,只要她不再那么冷淡地漠然以对,他就是再被摁倒碾压摩擦几回也认了。
孩子们的打架事件,解决得有些喜感。
第二天,姜茂松跟张二柱说,去帮他把小孩接来。
“张二柱,你看我最近特别忙,小孩我有点不放心,你下午不是要出去巡逻吗?回来时能不能顺路帮我接福妞和小石头放学?还有安亮,你在学校门口等一会儿,有我们大院里的孩子,你就都给接回来。”
张二柱高兴地答应了,刚解放,城市采取军管,他今天要带队巡逻,回来路过学校门口,顺便接几个孩子放学当然乐意。
于是下午放学的时候,校门口对面的路边,整整齐齐列着一对士兵,装备整齐,军姿挺拔,俨然成了一道风景。
这时代军人就是光芒,就是焦点啊,于是放学的大孩子小孩子们纷纷瞩目,然后看着他们接了几个小同学,高高兴兴的,一路步伐整齐地离开了。
第29章 不能忍
大院里的孩子们忽然就开始“吃香”了, 各种受欢迎。小石头回来说, 他们班一大堆男生围着他问, 你天天跟解放军在一起呀,还问他摸过枪没有。
“那你怎么回答的?”
“当然摸过呀。”小石头说, “不过我跟他们说了, 小孩子不能随便拿枪,爸爸不让拿,会走火,不安全。”
这下子,把一帮子小男生羡慕崇拜得不行。
然后每天回家身上也干干净净的, 没有再发现打架一身脏。有一回田大花出门买东西,碰巧看见安亮领着小石头和福妞放学回来, 居然有几个跟安亮差不多大的男孩子一直跟着送到大院门口, 还亲亲热热地挥手再见。
刘师长给总结了一句,说茂松是搞政工的,攻心为上。田大花背地里嗤之以鼻,他那还不是换了个形式的简单粗暴?比谁高明呀。
“原先拦路欺负我们的那些男生,还有的跑来找安亮哥哥玩,问他怎么才能当解放军。”
这个年代, 当解放军是许许多多男娃的理想啊。
“那安亮怎么说的?”
“安亮说, ”福妞学着刘安亮的口气,“你先得长大。”
俩小孩说着就哈哈哈大笑起来,田大花也忍俊不禁了。
她发现小孩子还挺会解决问题的,比如这仨孩子, 似乎是自己发现“辈分”的问题了,小石头还是一口一个“安亮哥哥”,可福妞呢,小姑娘不知啥时候就把称呼改了,把哥哥两个字去掉了,她就只叫安亮。这不就乱不了不辈分了吗。
还有,小孩子们口音也越来越同化了,比如安明和安亮,刚来时跟刘嫂子一样,一口地道的西北口音,一听就知道外地的,安亮长得又俊秀,看着挺好欺负,也难怪有些坏孩子想欺生。还有前边何参谋家的胖儿子,五岁的男娃,满口山东小侉子,一说话别的小孩老学他,起哄,把小家伙气得撅嘴。
福妞和小石头倒是没这个问题,她们本来就算当地人,离得没那么远,口音都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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