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去医院门口的小饭馆,叫厨子给烧了一份月子汤,他其实也不懂刚生完孩子的产妇吃什么,中午吃的荷包蛋,总不能晚上还吃荷包蛋吧。
医院门口的小饭馆倒是常接这种生意,就给了个建议,说萝卜骨头汤挺合适,怕吃不饱可以放几根细面条。姜茂松就让做一份,先小火炖着汤,等要吃的时候来拿。
他定完了汤,快步走回医院,居然在病房门口遇上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老远看着姜根保站在病房楼门口,一身灰蓝色便装,脸上带着倦态,看见他过来,并没有多少意外,就站住了等他。
“姜根保,有日子没见你了。”姜茂松问,“你这个时候怎么来医院?”
总不会是来探望他生儿子的,看起来也不像,想想谢白玲是在这医院工作的,来找他家属?
“哎,说来话长。”姜根保挤出一丝微笑说,“我刚才在下边遇到两个老战友,才听说你家弟妹生了,恭喜了啊。”
“谢谢,母子平安,小家伙六斤二两。”提起新生的儿子,姜茂松露出轻松的笑容,就跟姜茂松站在门旁的花坛边上聊了几句。
这一聊才知道,原来姜根保家出事了,姜丫头被车撞了,这会儿就躺在里边的病房。
“你说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走路的,被一辆有轨电车给撞了,现在昏迷不醒……前天晚上的事情,我本来有工作下乡了,没联系上,昨天晚上收到消息,刚刚才赶回来。”
姜茂松听了也有些吃惊,总归是老战友的情分,就关心地问道:“大晚上的,她一个年轻姑娘怎么会出来被车撞到?医生怎么说?”
“小谢上夜班,下午没班的时候把孩子带出来玩了,晚上赶着上班,我们不是住的近吗,丫头就走路来医院,想把小弟弟抱回去,路上就出了事。”姜根保叹气,“伤得比较重,医生的意思……不太好。”
这样啊,姜茂松安慰了他几句,交代说有什么需要他的地方知会一声,两人便一起走进病房楼,姜根保拐进二楼,姜茂松则上三楼回到田大花的病房。
他推门一看,田大花穿着大棉拖鞋,正弯腰站在床边在给婴儿换尿布,姜茂松吓了一跳,这姑奶奶怎么下床了。
“你怎么下来了?”姜茂松赶紧走过去,“我来弄,你赶紧去躺着。”
田大花看了他一眼,一笑放下尿布:“你来。”
姜茂松接过尿布,小心放开襁褓,目光触及婴儿屁股底下那一大团黑乎乎黏乎乎的东西……
“这怎么回事?”他吓得忙问,“孩子没问题吧?”
“你才有问题呢!”田大花从病床另一侧上床躺下,靠在枕头上,不怀好意地看着他,“刚生的小孩子拉脐屎,就这样的,你把他弄干净了。”
姜茂松:“……”
深秋的天气了,襁褓还不敢太放开,襁褓里新生的婴儿像个软体动物似的,也不敢动作,姜茂松就在田大花似笑非笑的目光下,小心翼翼手忙脚乱把孩子清理干净了,垫了一块干净尿布进去。
“一块太薄了,再说你得弄平整,包住小屁股。”田大花探身过来,自己动手整理了一下,包好尿布,重新把襁褓包好。
新生的小婴儿被爹妈这么一折腾,小嘴一张,哇……田大花抱起襁褓,给了他一个吃饭家伙,顿时安抚住了。
姜茂松赶紧把一堆脏尿布收拾了,先放在盆里,田大花却又好整以暇地告诉他,那个弄了脐屎的尿布,你得擦上肥皂仔细地洗。
“先放着吧,我等会儿就洗。”姜茂松头疼,奶奶一把年纪真不能指望她给田大花伺候月子,他一个大男人,忙不说,这会儿才知道自己这两只手到底有多笨……这可如何是好。
他在旁边坐了一会儿,看着田大花把婴儿喂饱,放在旁边睡了,便跟她闲聊起来,提到了刚才姜根保的事情。
“我想起来了。”田大花说,“你一提姜根保我想起来了,那个人,是谢白玲的远房亲戚。”
她揉揉太阳穴,不满地嘀咕:“哎,我以前记性很好的,我怎么觉着怀老二以后变笨了呢。”
姜茂松心说哎呦喂,你也差不多点吧姑奶奶,昨晚那都啥情况了,现在能想起来就不错了。
第52章 丢不起
“那个人, 是谢白玲的远房亲戚。”
姜茂松一听就上心了, 他这样一个人,前后一想, 立刻就警觉起来。
“确定?那个人干什么的?”
“不知道。”田大花摇摇头说,“刘师长在这儿住院养伤的时候, 我时常来送饭,有一回在医院前边遇到过他们,一大清早, 谢白玲跟他在一起的, 她自己介绍说是她家里的远房亲戚。”
姜茂松顿时就想得深远了。你说哪有那么巧的事, 姜丫头被撞进了医院, 就在二楼, 谢白玲的远房亲戚大半夜潜入二楼病房偷东西。
谢白玲什么来历背景啊,她生母出身不光彩,应该是没有娘家人, 而她生父则是个被收拾了的财主汉奸, 前未婚夫又是被我军消灭的旧军官, 她能有什么远亲,她家的所谓远亲……姜茂松很自然就想到敌特活动方面去了。
“大花, 你躺着休息,我出去一下。”
姜茂松匆匆下楼,一边走一边脑子里飞快整理了一遍,决定先通知给派出所那边,必要时候, 再找姜根保。
上午来“壮胆”陪产的几个战友,中午前看着大人小孩都平安顺利,都已经离开了,姜茂松想了想,找到院长办公室,关上门独自打了几个电话,然后回到病房。
眼下也只能等消息,这毕竟不是他直接管的事情。再说他这还陪着媳妇和新生的儿子呢。
姜茂松回到病房,不可避免的看到他放在床脚盆里的尿布,对田大花咧嘴笑笑,先请教了一番洗尿布的技术手段,又跑去外头买了肥皂。
我洗洗洗,冲冲冲,搓搓搓……话说要洗掉这黑乎乎黏乎乎的东西,怎么比他攻占敌人阵地还困难。
窘,这也就是自家亲儿子,不能嫌弃。
肚子里那么一个大肉蛋放下来了,田大花自己觉得身体轻快,还挺想活动活动的,医生也许可,说适度活动有助于康复。于是她就自己去了趟厕所,出来一看姜茂松守在门口,两个人一路走回来,她又在病房里头走动了两圈,坐回床上端详新生的小家伙,长得跟石头小时候很像。
傍晚姜茂松去拿了萝卜骨头汤,刚拎回来,张二柱把福妞和石头领来了,还拎了冬瓜排骨汤,说中午姜守良去买的排骨,老奶奶看着炉子炖了一下午。
石头:“我看看小弟弟,长得像不像我呀……”
福妞:“石头你小点儿声……”
以前一家人对着福妞和石头就是“俩小孩”、“俩小孩”地叫,田大花就笑着说,以后家里就有“仨小孩”了。
福妞则笑嘻嘻地说:“不对,往后我跟石头就是‘俩大孩’了。”指着床上的小婴儿:“现在他才是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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