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灼看着面前的冯娥,现在还有什么门第之分,陈蘅都嫁江湖中人,他一个落拓之人娶冯娥,这有什么不好?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对她动心,我只娶心仪的女子为妻,这是对她,也是对自己的交代。”
宁缺勿滥,就算失去了陈蘅,他也不会委屈自己退一步而求其次。
他可以娶妻,但妻子必是他心爱之人。
冯娥伸手,“三月为期,击掌为誓,若三月之内,你不能欢喜我,我就放下。你若不爱,我便休!我冯娥说到做到!”
张萍以为自己会伤心,这一刻,看到这样的他们,竟只有欢喜。
自此后,冯娥成了桃花村的常客。
有时带着侍女过来帮王灼整理屋子,浆洗衣衫;有时,是过来给王灼做饭;有时与王灼一道在田里种菜。
桃花村头的那处孤寂小院,慢慢改变了模样,多了篱墙,多了牵牛花,亦在墙内种了最常见的素心兰与山里人常见的野菊。
篱笆墙内,还种了一株桃树,一株梅花。
冯娥道:“你是名士,爱梅之高洁。”
“你喜桃之娇俏?”
她可以说得肯定,他却没有肯定的答案。
冯娥低声道:“我喜桃树,是它能结桃子。这是我向杨造林讨的脆桃苗,过上两年能结果。”
王灼无奈摇头。
“灼郎,你若想做个寻常人,要体百姓疾苦,就先做一个百姓。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是名士风雅。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匹妇也当有责,故,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大隐于朝,中隐于市,小隐于野,做名士、山野一处……”
王灼略有些意外,着实冯娥与他相处之后,他发现冯娥就像一本从未读过的书,总能语出惊人,言辞之间却有让人回味的妙语连珠。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匹妇也当有责。”
冯娥微微一笑,“你困于此处,倒不如去郡主花园整理书籍,郡主花园藏书楼汇聚荣国府、莫家书籍,因许多书是两家珍藏,不借原籍,却有莫家主令子孙抄录的书籍,又有陈家主抄录整理的书籍。”
王灼过不了自己这关。
冯娥道:“我让太平帮帮忙寻找王氏老仆,希望能寻几个。若是寻到,他们会来永乐邑投奔你,届时,你就不孤单了。”
侍从喜道:“娘子是说小的家人也能寻到?”
王灼是漏网之鱼,不敢回都城,主仆二人只得藏身山野。
冯娥道:“事隔几载,能寻到几人,我无法言说。我与沈氏牙行有些交情,永乐邑的沈掌柜长兄是都城大牙行的少掌柜,他已经写信请父兄帮忙寻人。”
只是,能否寻到人,冯娥没说。
若王灼有老仆相随,王灼亦能踏实些。
冯娥笑道:“你总束步桃花村不是法子,不如去幽兰寺走走,空灵大师待人随和、悟缘大师最善给人看面相,待你父兄家人的灵柩到了,你寻一块风水之地,将他们安葬了吧。”
侍从听到此处,更难掩激动。
冯娘子对公子的事如此上心,也算是个难得的有心人。
王灼与冯娥在一处时,练书绘画,亦下棋、对琴音,日子倒是过得极快。
这是侍从三年来,第一次在王灼的脸上看到笑容。
“乱世之中,平民百姓,朝时一家欢聚,暮时阴阳相隔者比比皆是。历史变迁,朝代更迭,物是人非,哪朝哪代皆有,灼郎,我们只是生在这世道,不巧遇到了这些不幸,难道因为我们的不幸,就要藏身山林,不敢面对大千世界的人和事?
乱世出英雄,盛世有贤臣,就是我一介女子也想造福一方百姓,你真的甘愿隐身山野,碌碌无为于一生。
人生苦短,莫负光阴,莫负己身,若有朝一日,你垂垂老时,回忆一生,你还能说一声‘无怨无悔’又该当何当痛快?”
王灼听罢,抱拳揖手,“听冯娘子一言,灼茅色顿开。”
相伴一月,他已经改变了太多。
他从未想过,冯娥是这样特别的女子,即便她没有陈蘅的才华,却是妙思不少,言词新鲜,丝毫没有陈词滥调的大道理,每次亦能说到他的心坎上。
冯娥笑问:“你入仕如何?”
王灼微怔,她这话转得太快,“做郡主府的家臣?”
冯娥道:“你以为永乐邑官衙是郡主一个人的?”
古人不入仕,就没有大世族的崛起。
冯娥却知道,太原王氏在新朝崛起成为五姓七望之一,也是因为他们迁入永乐邑,并有子弟入官衙为官,确确实实干出一番事业,并在未来的圣君一统天下的途中助了一臂之力。
天下一统,论功行赏,太原王氏也封了候爵。
冯娥道:“郡主常说,永乐邑不是郡主府的永乐邑,是永乐人的永乐邑,永乐是你,是我,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无论是世代生活在这里的,还是将来会定居在这里,他们都是。”
桃花村的百姓发现,近来的王三郎脸上总有笑意。
第五百三十一章 情动(三更)
桃花村的百姓发现,近来的王三郎脸上总有笑意。
百姓们同情王三郎没了家人,邻里之间没少帮衬,有几个妇人还帮忙打理过他家的菜园子。
王灼的菜园里有不少的菜蔬,吃不完时,就让侍从摘了赠送邻里。
冯主簿与王三郎是一对,甚至有村民打趣:“王三郎,你几时娶冯娘子过门?”
“这可是我们村里的大事,一定要大办喜宴。”
“说不得在城里办,冯娘子嫁妆丰厚呢。”
王灼忙揖手与邻里打招呼:“我们的喜事要在村里办。”
村里办喜事?届时,全村人都可以来吃喜酒。
王灼的回答显然是已经接受了冯娥。
冯娥低声道:“你几时决定的?”
“不是这会儿与你商量?”
冯娥连声“你……”了两下。
王灼道:“我无长辈,唯陈世伯母与我们父母交情匪浅,我们既要说定,少不得要禀她一声。”
他再无长辈亲人,陈家的莫氏便被他视为长辈,陈家也成了他的世交亲戚。
他怨过陈家将陈蘅许给他人,可是早前,陈家原就没将陈蘅许给他,不过是做出他们认为对的选择,他的怨怪显得毫无道理。
如今,因为冯娥,他走出了求而不得的感情。
他对陈蘅,不过是他一个人的爱情罢了。
他终究是要娶妻生子的,他的肩上担负着繁衍王氏血脉的重任,他不能逃避。
既然终究要成亲,娶一个自己熟悉又不厌恶的人,且冯娥现下已经让他心动,冯娥虽商女,虽是清河公主的女儿,可她到底与清河、与冯商贾都是不同的。
*
陈蘅与慕容慬订了亲,少有出门。
慕容慬的八弟在永乐邑留了下来,说要见识见识这里的风土人情,实则是在太平帮里帮忙,一来是查账目,二是与太平帮的帮主、长老们谈下一步如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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