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东珠是为了这个家,更是为了她的两个儿子,同样是母亲,她无法去阻止一个想为儿子打拼的母亲。
有的母亲,给自己儿女打拼的是一个名分、一个身份、地位;而袁东珠何偿不是这样,她想要的,是她的儿子还有一个能被人敬重的身份,走出门、迈出永乐邑,还能得人敬重。
莫氏道:“东珠,你永远是陈家的好儿妇,要平安回来。”
袁东珠凝了一下,婆母这是答应了。
莫氏果然比陈葳要好说话。
“阿娘,我不能生,这是事实。医族的圣医也说我身子伤得厉害,当年在马背上早产,又在马背上颠簸……”她声音哽咽,“葳郎一直想要一个女儿,像关关那样乖巧软糯的小娘子,我是没法给他生了。我走之后,阿娘……就为他纳一房妾侍罢!”
莫氏心下一怔,“你受得了?”
“待阿闯、阿闹五岁后,她才能生养。他们兄弟上有阿娘护着,又有葳郎疼爱,待再大些,也会兄弟友爱。阿娘,我不愿葳郎留下遗憾,为他纳一房妾侍,身边多一个照应的人,我也会安心。”
成亲这数年,她了晓男人的,就算再大意,对自己的枕边人也是明白的。
她在女人里头,算不得是个好妻子。
她不算美貌,也不算温柔,要说才华,更是不值一提,唯一的优点就是会武,也足够坦诚。
袁东珠回到了琼琚苑。
夫妻二人对视了一眼。
陈葳正握着陈闯的小手,教他写字。
陈闹正在一旁扎马步,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看着进来的袁东珠。
袁东珠道:“葳郎,明日一早我就去燕京接掌木兰营。”
第七百三十九章 醋坛子
袁东珠道:“葳郎,明日一早我就去燕京接掌木兰营。”
陈葳不说话,他的妻子有时候固执得要死,一旦她决定的事,怕是他也改变不了。
袁东珠继续道:“我与阿娘商量过了,阿娘没有反对,我想给闯儿、闹儿挣一个爵位回来,不用太过尊贵,有一个就好,至少会在永乐邑是头一份。”
她笑,脸上很是快活,“想着将来闯儿再大些,许有人称一声‘世子’,或是他的嫡长子也有人叫‘世孙’,只要想到这些,我就觉得值得。
小时候,我与祖母住在乡下,家里也有几十亩田地,那时候,祖母常带着长兄、二兄几个下地干活,我是家里最小的,每到农忙,就被祖母寄到邻家瞎媪那里。
瞎媪最会说故事,她说她原是大户人家的侍女,说那家人好有钱好有钱,用漂亮的毯子铺地,用最好看的布料做窗布,那时候大姐姐总说她瞎吹。
后来,我大了,才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瞎媪说,她主家很有钱,可就是没势,所以后来县令大人眼馋他家的富贵,就陷害他家犯了罪,夺了他家美丽的女儿为妾,还杀了他儿子。
葳郎,朝代更迭,没有权势,我们就护不住自己的孩子,保不了家人的平安。
我没读多少书,我只知道一个道理,乱世出英雄,开国出功臣,我不会是功高盖主的功臣,在我前头自有慕容谅、萧洪烈这样的大功臣挡着。我只要给我的儿子挣一官半职的爵位,让我们陈家能在新朝立足,他日不会任人宰割就好。”
陈葳手落在自己的残腿上,狠狠地捶了几下。
他恨,如果他是好的,就不会将这样的重担落在袁东珠身上。
整个陈家,除了她,再没有人更合适。
这该是他的责任。
在他没想到的时候,袁东珠已经想到了将来。
袁东珠道:“永乐陈家的名头太响,虽然每个月售出的田地、房屋都给了蘅妹妹,可是外头人会信吗?他们的不信,就是将来陈家的大祸。如果陈家没有与之抗衡的权势保护自己,就只能任人宰割。”
陈蘅得来的银子都给了北燕充作军资,充盈国库,而这些,陈葳等人是不知道的,只以为陈蘅拿这钱用作建设永乐邑了。
永乐邑的变化,众人有目共睹,竟是当年那破旧的小县城变成如今气势宏伟的府城,就连辖内各镇亦建设成一个个小县城一般的布局,就得花不少银子。
陈葳道:“我们有妹妹、妹夫……”
“是啊,有妹妹、妹夫,可我们要靠他们一辈子吗?他们能护我们一世,可若他们不在了,阿闯他们兄弟又靠谁来保护?
若陈家要成为名门世家,我东珠愿做陈家的那块基石,我会让我的儿子站在我的肩上,让他们的子孙不必任人欺凌,让我的孙女、重孙女,不必在新朝权贵深宅中沦为玩\物。”
陈葳定定地看着袁东珠,像不认识她。
“是不是有人教你说这些?阿蘅还是杨瑜?”
袁东珠诧异地瞪大眼睛,“你当我是小孩子,需要有人来告诉我?”
“真是你自己想的?”
陈葳很是怀疑。
袁东珠很认真地点头,“我就是这么想的啊。我听说,长安都城那边,南晋的世家贵女被家人送给了西燕权贵,就想到了自己,想到了阿闯。
八方馆的馆会,我也去瞧过,觉得那些人说得好有道理,虽然不能全明白,可我知道,蘅妹妹能帮我谋到实缺,她首先就是赞同我的,我不能错失这个机会。”
陈葳不反对了,就说明这法子原就有用。
袁东珠有自己的想法,且定是想了许久的。
她当然不会骗他,袁东珠当年能接受他的求婚,决定嫁给她,可见她是一个敢作敢为,同时也敢赌的人女子。
袁东珠看似大咧,何曾不是心细如尘,果决勇敢。
她能做其他女子不敢做的事,就如当年在烈焰军的石阵之下,如果换成谢氏,恐怕吓得早就躲起来,可她硬是怀着身孕,从石头下将奄奄一息的他拽出来,在乱箭之中踏上逃亡路。
这一生,他亏欠袁东珠太多。
虽然袁东珠的坏习惯不少,但也是他的妻子,是对他情深意重的妻子。
“葳郎,我明天要出门了,我和阿娘说了,待我离开,就……给你纳一房妾侍,让她照顾你……”
心,很痛。
她不愿意走到这步,可是她不能生就是事实。
娘家的继母王氏,终于拿她当女儿了,还教她永远别提主动给夫主纳妾的事,说男人就靠不住。
她知道王氏是为她好,可她不能太自私。
她不是一个好妻子,也不是一个好母亲,甚至不是一个好儿妇。
陈葳轻斥道:“胡说八道!”
袁东珠笑得见眉不见眼,“你不纳妾?”
“纳什么妾?我就是一个残废,再纳女人也是害人。”
“不许说,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大英雄。”
袁东珠裂嘴笑着。
陈闯心里暗道:阿耶、阿娘比他们还傻?
怎么就乐了呢?
有什么好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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