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怀看着被元芸等人扶走的陈蘅,“四皇兄,四皇嫂她……”
“她……不会有事的。”慕容慬苦笑了一下,“来人,送十二皇子去客房休憩,请御医诊脉调养。”
他蓦地回身,近了寝殿,却被一脸愤然的白雯拦住了去路。
里头传来陈蘅那无力的声音,“姑姑,扶我打座,助我调运灵力,如果……如果我动了胎气,保小不保大。无论男女,都将他带回医族。我能感觉到,若是女儿必是金气血脉,若是男孩许是紫气血脉。
皇家的算计太多,将他留在这里,我不放心。我终于明白元歌圣女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她的无奈,她的悲伤,她的心痛……”
噗——
又是一声呕吐声儿。
陈蘅再吐出一口黑血。
一团黑球的落入,又是一缕黑烟。
元芸问道:“这是毒气?还有病气……”
“是毒气与药气冲撞下呕出的血,一口毒血代表着一缕毒气,这毒不止‘心神乱’那么简单,还有长期病药留下的药毒气。你助我继续调运灵力,我不能让毒伤及胎儿。”
慕容慬满心愧意。
她不愿解毒,竟是要以她的健康为代价。
她竟在做最后的安排。
他是不是很混账?
都未弄明白真相,就如此逼她救人。
慕容慬一掌击在殿柱上,很疼,可他感觉不到疼痛。
内殿里时不时传出陈蘅呕吐的声音,他已经不记得是多少次呕吐了。
十二皇子体内的毒气竟有这么多。
他的无知再一次深深地伤害了她。
一个时辰后,元芸面容煞白地出来,看着慕容慬的目光很冷,就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我不知道解毒会是引毒入体,会……”
“她体内的药气一缕不剩,殿下逼天圣女救了十二皇子,是不是很满意?十二皇子体内除了两缕‘心神乱’的毒气,更有长年服食药物留下的药毒与他的病气……”
如果不是天圣女出手,就算没有心神乱之毒,十二皇子也活不过五载。
天圣女定是察觉到其间的异性,这才拒绝给用药气化毒。
元芸冷着声音,唤了白雯过来,“让大祭司送些药丸过来。”
陈蘅无力地躺大榻上,面容苍白无血。
慕容慬走近,正要伸手,陈蘅已果决地轻斥:“你与你的八皇子、十二皇子过一辈子罢!慕容慬,不是你在为前世赎罪,而是你欠了我,不过,为了不与你纠缠,我宁可再不遇你。”
为什么要遇到他,明知道他是怎样的人,还为他感动。
他要救十二皇子,就能忽视他们母子。
她错看了人。
如果他说的唯她一人,却是无视她的生死,这样的男人她宁可不要。
陈蘅这次卧床静养便是好几日。
燕高帝念陈蘅救了十二皇子,将不少的好药材源源不断地赐入太子宫。
可元芸却写了一个长长的药单,要燕高帝寻这些药。
上头的药名更是闻所未闻,据说大多是上古灵草,早已在人间绝迹。
别说两样,就是一样也寻不到。
“陛下可知,医族修炼出的药气,每一缕皆比上头的任何一种上古灵药都还要珍贵。为了救十二皇子,我们天圣女却消耗了所有的药气。陛下还是寻出几种灵药给天圣女进补,否则你的嫡皇孙定会身带瑕疵。”
陈蘅依旧不愿与慕容慬说话。
精神好的时候,她会弹一会儿琴,弹的曲调都是慕容慬从未听过的。
白染来太子宫时,立在一边,静默地听她弹琴。
一曲罢,白染问:“这是祈祷曲?”
“还有祈福术,为十二皇子袪毒,我消耗了所有药气,最后的灵力也只能护我腹胎儿平安。希望上苍保佑,能让他顺遂出生。”
陈蘅手抚着肚腹,“那日在长河县境内,悟缘大师算到我有劫数,可他只能算到与巫族有关,却未算到是巫族的毒药罢?”
第七百九十四章 怨怪(三更)
(续上章)“可他只能算到与巫族有关,却未算到是巫族的毒药罢?”
“世外三古族因先祖血盟之故,血脉低者不能占卜血脉高者的吉凶、命运,但血脉高者可以占卜血脉低者的命运。”
陈蘅一早就知道这事。
白染道:“若你坚持不救十二皇子,殿下他不会强迫你。”
“他会强迫我!前世今生,他已经习惯了强迫我,我若不应,他自有千百种方法来逼我。我之于他,不会是他在意的那个人,为了他的手足,他可以牺牲我们母子。
大祭司,若是我们母子的劫数来临,你先救孩子,放弃救我。我只求你一件事,我若死了,就一把火将我的尸身烧成灰烬,将我的骨头撒入神木城的冰雪河,若有来世,我愿为医族圣女……”
嫁一个优秀的医族弟子,却不会再是他。
她不想怪他,却忍不住要怪。
她看重他,而他的看重就是不顾她与孩子的安危,逼她去救十二皇子。
白染道:“医族入世,原是为襄助明君一统天下,可走到今日,回圣界与襄助万民相比,我更倾向前者。”
他先是医族的大祭司,再是北燕的国师。
“当年,我是为了应元歌临终所托,守护她的儿子才来的北燕,如今太子成人,我的使命已完成。待你产下孩子,我会带着孩子回返医族,以后就在医族静心修炼,再不过问凡尘俗世。”
他早就想回神木城了。
“天圣女,若真有劫数来临,白染必倾尽一切保你性命,你……才是医族的希望。是我对不住天圣女,如果我可以站在你这边,你就不会嫁给太子殿下。”
他是真的懊悔过,尤其是慕容慬强迫陈蘅救十二皇子时的情形。
陈蘅道:“知他不杀手足,不想他为难,我将慕容忻救离燕京;知他重用定王,我调配忘情水,给慕容思寻求生路……
在他心里,我却是不看重他的。
有些话,我不想说了;有些事,却不得不做。
谁对谁错,我已经不在乎了。
大祭司,若真到了我们母子命悬一线时,保小不保大。
当年的陛下,对元歌皇后不可谓不情深,可元歌仙逝,他还不是依旧坐拥几十位嫔妃。若我逝去,我亦不想再管他之后会如何,他是娶十个、百个,与我亦无干系。
就如我,若他先逝,我不会为他守着,我定会重返医族,再从医族公子挑一个可相配之人,快乐地活下去,他给不了我的,我会在下一个男人身上寻到,我也会将他变成我的过往与曾经。”
事实就是这样的残忍,她不会因他而逝,就孤寂地度过余生,而他也不会。
从来,她都是理智而清醒的人,清醒地看得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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