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议论声如潮,一波又一波。
“卫氏紫芙是荣国公庶妹之女,是五品祠部员外郎的嫡女……”
(注:祠部,唐代称礼部。)
“原来是庶女之女,这么上不得台面,嫁三等士族都勉力!”
自建晋以来,嫡尊庶卑,士族等级分明,大士族之间又常联姻,二等士族的嫡女可嫁一等士族,但一等士族嫡女若嫁二等士族就会被人耻笑,盛行高嫁低娶之风。
第十章 不娶丑女
“你……”夏候淳的脸时白时红。
陈蘅勾唇道:“我怎了?五殿下敢做不该当了?是不是因卫紫芙一哭二闹三上吊,你不娶她,她就不给你生儿子,否则你为何今日退亲?”
人群再次哗然。
这不过是陈蘅一说,因她身份特殊,一些听者会当成真,尤其是嫉妒着卫紫芙好运道的女郎们。
“什么?卫紫芙寻死觅活逼五殿下娶她啊?”
陈蘅再次提高了嗓门。
“不要脸,真是太不要脸了……”
前世,她的名声不就是陈茉与卫紫芙联手给毁掉的,明明她们行事更为张狂,可她却在外头落了个“第一丑女”,张狂刁钻的声名。
陈蕴骑在马背上,不是在说五殿下拒婚之事,怎么现下看着,这画风越来越不对劲。
陈蘅立在秋风中,落落大方、气度不凡,风仪卓绝。
如果她曾毁容,可她的风华足可以掩去她身上所有的不足。
风情原比容貌更重要,而品行更比风情重要,可世人早有几百年前就已经习惯先看脸,再看风情,反而是人的品行被忽略了去。
这真是他的妹妹?
她不该茫然、痛楚,可此刻不见分毫,有的只有骄傲,以遗世独立之姿征服着百姓,亦征服着有心人的心。
陈蘅是故意的,故意道破卫紫芙有孕,又故意说是卫紫芙死皮赖脸缠着夏候淳。
陈蕴疑惑地看着陈蘅:他不曾知晓的事,陈蘅如何知道?夏候淳并没有曝出卫紫芙有孕之事。
妹妹为什么不哭?为何不闹?
平静得似与她无干。
卫紫芙想如前世一样动她的嫁妆,这一次,窗关闭,门没有。
陈蘅微微侧目,看着马背上愤怒、疑惑交织的陈蕴,“长兄,我们回家罢。”
夏候淳心头一疏,“陈氏阿蘅,是你不想嫁本王。”
明明是他想拒婚,又以一个贵妾之位羞辱她,以为这样,她就会答应?
让她屈居为妾,她宁可不嫁。
世间的好男儿比比皆是,她不会再以自己一生的幸福作赌。
妾,可通买/卖,是玩应,在嫡妻面前是半个侍婢,在下人面前是半个主子,这样的身份,她不要!
宁为妻,不为妾。
陈家的尊严、声名不容损!
“五殿下如此拒婚,将陛下的圣颜置于何地?”
她摇了摇头。
前世的这一日,改变了太多人的命运。
刘贵妃失宠、夏候淳失势。
十八年来被世人遗忘的夏候滔,突地出现在世人眼前,一步步赢得了晋帝的喜爱。
陈蘅沉声道:“我今日回转,不是遂殿下心意,是不想晋帝表舅为难。”
陛下赐婚,是将她赐给夏候淳为正妻,夏候淳拒婚不说,还擅改晋帝旨意,让她为妾,夏候淳真是狂妄得让人发笑。
陈蘅转身看了眼花轿,“长兄,你能扶我上马么?我们……回家!”
一个毁容女,给她贵妾就是恩赏,她居然不愿意!
夏候淳厉声道:“陈氏阿蘅,你可别后悔!”
在她迈下喜轿的这刻,他想握住她,他有些不舍,为她的容貌并不算丑而不舍。
陈蘅意味深长地回道:“但愿五殿下莫悔才是。”
“本王自不会后悔,本王天人之姿,怎会娶你这个丑女!”
第十一章 不想表舅为难
“本王自不会后悔,本王天人之姿,怎会娶你这个丑女!”
人群里,有人低声道:“若陈氏阿蘅是丑女,这世间的美人恐怕挑不出几个来。”
她不预理睬。
她不悔。
夏候淳定会后悔。
前世时,夏候淳失势之后,他真的后悔了。
她想知道,这一次,卫紫芙又会得到什么样的位分?
陈蘅要骑马,就算在出嫁当日被中途拒婚,又不是她的错,只是旁人居心叵测,前世她会怪自己身上,但这一次她才不干这种蠢事。
陈蕴牵着马,“妹妹……”
就算出了意外,出了丑,她也要不卑不亢,让这天下的人瞧瞧荣国府嫡出女郎的气度。就算天下人都弃她、瞧不起她、践踏她,但她依旧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这长兄、二兄最疼爱的妹妹。
为了家人,她必须坚强,也必须活得更好。
“长兄,我没事。”
还说没事?
连声音都是哽咽的。
什么话都是多余的。
原本出门的送亲队伍调转了头。
她有她的骄傲,陈家的名誉不容损毁。
陈蘅倒吸了一口寒气,接下来还有一桩大事。
*
荣国府。
道贺的世交、姻亲尚未离去。
家仆神色匆匆地进入酒席间禀报:“君候、夫人,出大事了,女郎的花轿行到大兴街口,五殿下赶至拒婚!”
“拒婚?这……可是陛下钦赐的婚事。”
当她莫氏喜欢这门亲事,还不是不能抗旨,无法拒绝,且又是莫太后帮忙玉成,为了一家人的平安,她只得咬牙认了。她不喜五皇子夏候淳,此人生得虽好,又通文墨,可到底不事生产,颇有废物的潜质。
家仆小心翼翼地道:“五殿下说,他……他已在今日辰正时分,迎娶卫氏紫芙为妻,且已拜天地,有文武百官为证。”
“啊——”莫氏一声惊呼,来不及细想,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邱媪一把扶住莫氏,“夫人!夫人……”
这都叫什么事,五殿下不愿意,早干吗去了?
他娶了卫氏紫芙为妻,自家的女郎怎么办?
陈安面容铁青。
世交家主们不由怜悯摇头。
陈家嫡女郎虽说毁容,但只留了浅浅的疤痕,用粉一遮也是瞧不出的。
陈宏嘴角噙笑,他这一生最大的乐趣就是瞧大房的笑话。
陈安厉问道:“怎么回事?”
家仆从头到头的细细地说了一遍,一字不漏,一字不添地将发生在荣国街与大兴街路口的事细细地说了一遍。
陈安身子一颤,被气的,他的女儿哪里不好,又乖巧、又文静,不知道比多少女郎好,可就是这样的女儿,竟在今日被人拒婚。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陈安更是气得几近吐血。
夏候淳仗着自己是晋帝最宠爱的皇子,如此打他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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