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氏笑得骄傲,几月不见,陈蘅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这书法竟有如此大的进益。
南晋对女子的约束不大,着实南晋的公主、太后养面具的太多,女子们也可以像男子那样出门。
王、谢、崔三家更是成立了书画社、诗社、琴社等,以供贵女们切磋才艺。
谁说陈蘅除了一个出身就无旁的,光这一手好字,不知道能惊讶多少人?
莫三舅捧着字,“阿蘅,你题跋,这字三舅要装裱珍藏。”
“三舅……”
第一百四十八章 娘高兴(四更)
“三舅……”
莫六郎道:“蘅表妹,三叔可不是开玩笑的,你照他的话做便是。”
陈蘅犹豫不已,她没想到,三舅与表兄们会喜欢她的字。
前世时,她不争不抢,无悲无喜,以一种宁静、温婉的心境练字,可是今生却多了一股子悲愤、激进,让原本没有太多红尘气息的字多了一股烟火气息。
夏候滔曾评过她的字:“你还是适合抄抄经书。”
他亦只看过她抄经书,写贴子时的字,她用的是梅花小楷。
莫氏道:“都是自家人,蘅儿,难得你三舅喜欢,你题跋罢。”
要有珍藏价值,就得书法作者写下名讳、日期,甚至再盖上自己的印鉴。
陈蘅心头纠结,提着笔写下“陈氏阿蘅于南晋德治三十七年十月二十三日留书”这次她用的是行书,许是得了鼓舞,多了一股意气风发,一行字写毕,竟似活了一般。
莫氏笑道:“再加个印就全了。”她从邱嬷嬷的盒子里取出一方玉印,很没仪态的哈了几口气,用力一落,“永乐郡主印”。
陈蘅愕然。
莫氏道:“这印可不是我备的,是你姑祖母让玉雕匠人刻的,说你打理沐食邑少不得要用到。”
这么说,这印是她的官印?
莫氏把官印盖到她的字画上,怎的如此怪异。
陈蕴看着一脸迷糊的母亲,欲笑不笑。
莫氏有几分醉意,今儿见到娘家人,她心情极好,就算出了西府的糟心事,也没能影响到她,“蘅儿只得这一方印,三兄说要题跋,不是要留印鉴的,这个不能用?”
莫六郎忍住笑。
莫三郎将脸转向一边:姑母定是醉了,拿着陈蘅的郡主官印当私鉴用。
莫三舅道:“父亲那里还有几块珍藏的上等好玉石,我讨上一块给蘅儿雕成鉴印。蘅儿的郡主官印,妹妹可莫再动用。”
莫氏此刻醒了几分,看着纸上的印,又看了看手头的大印,“这样瞧着,与我家君候的官印还真有几分相似。”
莫三舅颇是无语:妹妹醉了,再与她分辩也是无益。“三郎、六郎。你姑母也乏了,回墨香苑说话。”
陈蘅扶着莫氏,“阿娘,你什么时候拿回郡主印的,你都没告诉我?”
莫氏呵呵笑道:“太后给我的。”
她被拒婚,太后恐陈蘅难受,不好召她入宫,只召了莫氏去。
太后只说寻个时候,让莫氏给陈蘅。
莫太后是心疼陈蘅的,好好的世家女郎,大婚当日被拒婚,名声算是毁透了。晋德帝要补偿,这背后何曾没有莫太后的说项,莫太后只需替荣国府多叫几声委屈,晋德帝就没有不补偿的。
夏候淳是她的孙儿,陈蘅亦是她瞧着长大的,手心手背是肉,她不好严惩夏候淳,只能厚赏陈蘅。
莫三舅带着莫三郎几个离了瑞华堂。
莫氏心情很好,拉着陈蘅的手道:“你阿耶今晚不回来,留在瑞华堂陪母亲,母亲与你说说话。”
莫氏是真醉了!
她说要留陈蘅说话,只呢喃重复着:“蘅儿,为娘真欢喜!真的很欢喜啊!往后,为娘再不会拿西府当一回事,他们是陌生人……蘅儿,为娘今日很欢喜……”
在她的声声“很欢喜”里,莫氏睡熟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她有优点
在她的声声“很欢喜”里,莫氏睡熟了。
陈蘅微蹙着眉头,“不让我吃酒,倒把自己吃醉了。”
上半夜,陈蘅沉陷着前所未有的被赞美中,原来她也是一个俗人,也渴望被人认可、赞赏。
三舅不会哄她的,就算三舅会,可三表兄、六表兄脸上的惊讶之色做不得假,就连陈蕴当时也大吃一惊。
她不再是一个一无是处,没有一点优势的陈蘅。
陈茉曾说:她容貌丑,她品行差,更是蠢笨,唯一能胜过人的就是她的出身好,她是陈留太主唯一的嫡孙女,是荣国公的女儿。
旁人这么说,连她自己也这么认为。
前世的她,在毁容之后,是自卑的,觉得夏候滔娶她,就是赎救了她,却不晓得,那才是真正的陷阱。
后半夜,陈蘅沉沉睡去,她行走在重重迷雾之中,漫无目的,看不到星月,看不到树木,触目之处皆是一样,唯一能指点她的,是她手里秦汉时期的古钱,她撒一把走一段,反反复复,始终如一,最终走出了迷雾,眼前是一个瑶池仙宫般的世界:金玉楼阁,百花盛开,阳光灿烂……
她正享受着温暖的阳光,突地似有大山压顶,只听有人大叫一声:“谁?”
陈蘅腾地一下弹坐起来。
眼前,陈安正一脸愕然,“蘅儿,你怎在这儿?”
这是他们夫妇的内室,陈蘅六岁时就搬到珠蕊阁了。
陈安与往常一样,一回瑞华堂,就想躺到自己的大床上,今日迷迷糊糊,一躺下就发现有人,这一瞧之下吓了一跳,竟是睡得正香的陈蘅。
陈蘅一脸尴尬,“阿耶,你怎回来了?”
“巳正时分了,我不回家还留在宫里不成?”
外头,邱媪挑起珠帘,一看父女俩在,当即啐骂道:“怎么侍候的?郡主昨晚歇在这儿,怎的没事先通禀君候?”
陈安脸上微红,女儿大了,他刚才算不算私闯女儿闺房?不对,这好像是他与莫氏的内室啊。“蘅儿,你再睡会儿,我去偏厅暖榻上歇会儿。”
“阿耶昨晚没睡好?”
陈安想到这事就觉得苦闷,“太后昨日听我说你三舅与莫三郎、莫六郎入都城,一晚上拉着我说话。”
太后不容易,太后与谢皇后亲近些,对其他妃嫔一视同仁,但能听太后絮叨莫家往事的,还只得陈安。
陈安是莫家的女婿,又是太后的养子(养大的儿子),自不是外人,许多往事可以告诉陈安。
莫太后从她小时候的趣事,说得他父母亲,再说莫家老太爷、三太爷……
她是高兴的。
当年,莫太后软硬兼施,一方面想保住晋德帝,一方面又担心娘家兄弟与儿子斗上,外头都说是她逼走了莫家两位太公,原因是她怕为难了晋德帝,又怕娘家兄弟被晋德帝一怒之下给杀了。
但外头人不说晋德帝,只说莫太后行事残忍,连同胞的兄弟都不放过,将莫家赶出了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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