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薇笑道:“你还未说正事呢!”
剑眉这才回过神来,懊恼的抿了抿唇,“奴婢大意了,请小姐责罚。”
“好啦,不要动不动就请罚,好像我是个爱罚人的坏主子一般,快说正事吧。”她语气轻松的开着玩笑,转身往屋里走去。
剑眉立刻跟上,轻快的应道:“小姐,侯府小世子染上了鼠疫,听说高烧不止,生命危急,夏老夫人阵脚大乱,已经秘密将相熟的御医请进别院了。”
“哦?还真是快呢!”
宁薇讽刺的笑了笑,又道:“侯府独苗也染了疫症,她还要继续隐瞒,呵,还真是个心狠的老妇。”
“小姐说的是。”
剑眉扯了扯嘴角,很是不齿侯府的作为,她想了想,又道:“侯府未染病的主子已经带着小世子迁去别院住了,那些下人不管染没染病都留在了侯府。”
“想必那些下人都被看押起来了吧?”宁薇眯着眼睛问道。
剑眉点点头,双眉紧蹙,“小姐,那些下人咱们是否还要理会?”
宁薇听言,心中了然,剑眉是不忍那些下人无辜遭殃,才有此一问。
她笑道:“你放心吧,等侯府拿到药方会救他们的,毕竟全京城的人都看着呢!”
“小姐说的是。”剑眉略微一想,眉头舒展开来。
……
一场细密的秋雨无声落下,雨滴连绵打在马车檐上,溅出一连串漂亮的水花。
大齐国京城是座古城,褚褐色的城墙亭阁,岿然而立,色调肃穆沉重,每一处都散发着历史沉淀出的浑厚气息。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京城各处大丽花抽苗疯长。
每每入秋,深红色的大丽花争相开放,层层叠叠娇艳欲滴,为这座古城添上了几分颜色。
车夫全身湿透,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握紧手中的缰绳,赶着马车,沿着厚重的青石板路在秋雨中缓缓前行。
“公子,相府到了。”
车夫将马车停在相府大门口,恭敬弯腰朝马车说话。
话音刚落,一位面容姣好,神情清冷的‘男子’跳下马车,撑开手中的油纸伞,高举在马车门口。
车夫注视着眼前的‘男子’,心中惊叹。
都说京城贵人云集,不曾想连个下人也打扮得这样贵气非常,不知道车里的这位公子是哪家的,看他与相府来往,只怕身份不俗呢!
宁薇抱着一副画卷掀开车帘,风范从容大气,惹得车夫再度感叹不已。
宁薇看了一眼傻愣愣站在雨中的车夫,朗声道:“车里还有雨伞,自己去拿吧。”
轻松跃下马车,又道:“马车之中还有物件,劳烦看着些。”
“小的清楚了。”车夫恭敬应道。
宁薇点点头,大步往相府门房而去。
阮丞相贵为一国之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治大国,齐小家,样样不在话下。
就连他府中的门房小厮也不同于别府,不但没有嚣张跋扈之态,反倒是不卑不亢,恭敬有礼,周到稳妥。
宁薇将画卷交予他之后,告知他自己的身份及来意,小厮立即进去通报了。
不过,宁薇并未因此而心安。
她深知通报只是出于礼节,并不等于阮丞相会见她。
前世今生,宁薇对阮丞相的了解不多,略微知道一些,也大多是听人说起。
阮丞相此人一身傲骨,却不失圆滑,置于朝堂乃一股清流,至于民间,是一大善人,为官清廉,甚少与官员结交。
据宁薇所知,前世他的下场极其悲惨。
因不满齐玄瑄杀父夺位,阮丞相御前击鼓,欲以死警醒天下,不料齐玄瑄早有防备,将他斩于刀下,人头悬挂于城门,重兵看守,一年不曾落地。
一代名相就此陨落。
因齐玄瑄的残酷暴戾,大齐国之人无人敢为他哭灵,只敢躲在家中偷偷为其抹泪。
那时先皇已去,瑞王府失了护佑,宁薇自身飘摇,根本无力为这位忠臣做些什么。
……
相府前院的一座阁楼窗畔,坐着一位身着灰色布袍,约莫四十有余的中年男子。
他双目深沉闪着睿智微光,眼尾几条深浅不一的纹路,向两鬓蔓延,一头黑发用一根乌黑的古木簪全数簪于头顶,手中执着一枚白子,悬于棋盘之上,面有迟疑之色。
许久未曾下定决心落子,阮丞相有些无奈的转头,盯着窗外的雨幕出神。
“家主,门房通报,府外有客求见。”有下人轻声禀报。
“是何人?”阮丞相收起思绪,随口问道。
“说是宁老侯爷之后。”
“不见。”阮丞相脸上划过一丝不耐,毫不犹豫拒绝。
“是,奴才这就去回了那人。”下人转身快步走向门外。
“且慢,”阮丞相突然出声叫住了他,想了想,看了下人一眼,出声问道:“是侯府,还是…锦州宁家?”
“回老爷,是锦州宁家。”
“锦州宁家?”
是了!侯府之人向来拜访都会直说是侯府之人,会自称‘宁老侯爷之后’的,也只会是锦州宁家了。
只是略微斟酌了片刻,阮丞相便道:“让人进来吧,带来此处。”
下人听言,立刻呈上宁薇让门房转交的画卷,转身出门了。
阮丞相皱了皱眉,以为是名画古籍,心生不满之意。
思及来人身份,阮丞相还是耐下了性子,将画卷摊开。
随着他的动作,一副簇新的三色秋意盆景图呈现在他眼前,此画色彩逼真,栩栩如生,他拿在手中略微看了一会儿,面露思索之意,神色未明。
……
宁薇独自一人跟在阮府下人身后,从容的迈进阁楼。
“丞相大人安好,晚辈乃锦州宁家四子,宁浩鑫。”特意压低的声音,与少年无异。
阮丞相毫不避讳的将宁薇打量了一番,嘴角勾出一丝难言的意味,“素闻锦州四子身体孱弱,如今看来却与传言不同?”
宁薇听言,垂下的眼眸里划过一丝微光。
阮丞相身在京城,却对宁家之事如此顺口拈来,想必是有特意留意宁家,如此一来,倒是对宁薇有利。
她脸上挂着礼貌的浅笑,从容应道:“晚辈多谢丞相大人关心,身体孱弱不假,只是前几月幸遇良医,如今调理得当,倒是好了许多。”
阮丞相听言,也未曾再问,指了指桌上的画卷,“你特意来府拜访,却送此等不值钱画作,是何意?”
宁薇看了一眼那卷被打开的画作,应道:“此画的确不值些许银钱,只是画中之物却是极为难得,不知丞相大人是否认同?”
“你是说此画画的是真物?三色枫当真存在时间?”不愧为一国之相,略听一二,便能看透宁薇话中之意。
“此画真是晚辈以实物入画。”宁薇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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