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包装成孝子,才是最重要的,因为“百善孝为先”嘛。只要他是个孝子,他就能昂首挺胸地走在这片就连女性都视女性为物品的男权至上的土地上。
这种人,竟然是他的父亲。
张小蕙悲哀地想。
“小蕙,你要是为了报复爸爸,故意不哭的话,爸爸,爸爸只有去跳河了。”
呵呵,以死要挟啊!
“你以前只要把事情搞砸,别人稍微说你一句,你就要去跳河。嘴上天天说跳河的人,绝对不会去跳,他比谁都爱惜自己的命。”张小蕙冷冷地说。
“小蕙……”张俊堂一脸悲苦的表情,竭力想再挤出几滴眼泪来,可是却失败了。
张小蕙简直想狂笑几声。
她知道,那笑声一定会非常的悲凉。
何必呢?
她何必和这样的人争执呢?即使赢了又能如何?
“走吧!”张小蕙拉着小龙朝前走。
张一涵将那有一万响的鞭炮给点燃,一听到这动静,灵堂里的孝子贤孙都开始放声哀嚎。
“我的爸啊——!”
“我的爷啊——!”
其中就有小兰的声音。
“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你把我也带走哦——!”
这是“哭灵”时的“万能句式”,没想到,那丫头用得这么熟练。
这种场合,如果不哭一下,真的就格格不入了。
张小蕙低下头,牙齿咬着下唇,吸吸气,耸耸肩,可就是没有一滴眼泪。
身旁的小龙被这样的情形吓住了,抬起头,看见大姐在低头哭泣,于是,咧开嘴大哭。
张小蕙拽着弟弟的手进了灵堂,磕头的时候,看到一旁的小兰哭成了泪人,还有她那些堂姐堂妹们,一个个哭得死去活来。
两口棺材,两张照片,她爷爷和她后奶奶,在黑白照片里终于慈祥了起来。
不是说,过世的是她爷爷吗?
张小蕙有些发愣。
“你怎么不哭啊?”有个堂姐夫坏心眼地问。
张小蕙没有理他,拉着小龙站了起来,围着棺材坐在地上的麦草上的几个人赶紧让位置,让她也坐了下来。
小龙被叫去跪在了棺材前。
原来,男的都要跪在前面,女的才一个个坐在麦草里呢。
她以前也参加过葬礼,可因为不是自家的,所以并不了解这个规矩。
小兰凑了过来,坐在了她旁边,喊了一声,“姐!”
“嗯!”张小蕙点点头。
“跟我带什么礼物了吗?”小兰笑。
“当然!”
又有鞭炮响起,刚刚还一脸笑容的小兰,立马变脸,开始大哭。
这臭丫头,是学变脸的啊?
第七十四章 灵堂里的闹剧
再一看,身边所有的女性都跟小兰一样,前一秒还凑一起东家常西家短的聊呢,后一秒就化身悲痛到无以复加的“孝女”,只差捶胸顿足来表达自己失去亲人的痛了。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啊!
张小蕙苦笑。
她的眼前是两口棺材,这棺材里,装着她的爷爷和后奶奶。曾经活生生的的人,现如今,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躺在这里。
他们死了,以前的一切恩恩怨怨,再纠结有什么意义?
说到底,他们也是她的亲人。
张小蕙把头抵在棺材上,悲从中来,留下了今天的滴一滴泪。
来的亲戚磕完头走了,灵堂里的哭声渐渐小了。
“小蕙,你怎么还在哭?”又是那个堂姐夫的揶揄的声音。
刚刚不哭是失礼,现在哭是不合群,可是,真正的悲痛,又怎么能做到收放自如?
身旁东家常西家短的聊天声又响了起来,张小蕙努力让自己止住了哭,而后狠狠地瞪了那个堂姐夫一眼。
那男人讪讪笑着,把头别到了一边去。
“小兰,到底是怎么回事?爸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不是说去世的是爷爷吗?”
二平的老婆白雪抢着回答,“可不是嘛,先是你爷爷过世,大家都想着,好了,这下靠山倒了,该好好收拾收拾后妖婆了。没想到那后妖婆命那么好,老爷子走了没多久,突然就一头栽在了地上,再也没起来。”
脑溢血吗?
张小蕙想。
“哎呀,真是太遗憾了,我还想着至少好好羞辱羞辱那老太婆呢。”白雪捶了捶酸痛的腰,索性躺在了地上,“老爷子在的时候,她可没少仗着有老爷子撑腰来欺负我。一会儿说我瘦得像鬼,看见我就会倒霉;一会儿骂我吃的多,浪费粮食……”
几个堂姐堂妹都附和着白雪,甚至连一向端庄娴静的大伯母也开始说那个“后妖婆”的不是。
张小蕙记得,大伯母可是出了名的孝顺媳妇,平日里,早请示晚汇报,就她往爷爷和后奶奶的房间跑得勤,“阿姨阿姨”的,叫的可亲热了。
此刻,人还躺在她面前的棺材里呢,她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说她坏话了。
呵呵,人心,还真是可怕!
“小蕙,这老妖婆以前仗着爷爷,还打过你,是不是?”有人带着“替天行道”的正义口气问张小蕙。
“啊?好像,没有呢。”
“是吗?”那“正义使者”不满了,“小蕙你是做大生意的人,商人嘛,无利不起早,这白白得罪人的事,你才不会做呢,是不是?”
小兰怒了,“得罪人?得罪谁啊?后奶奶吗?她都已经躺在棺材里了,怎么得罪?我姐说没有就是没有,你想让她撒谎吗?后奶奶在的时候你们一个个去巴结她,都想通过她拿爷爷的银元,她这一死,你们就墙倒众人推,人人上去踩一脚。”
“小兰!”张小蕙着急地推了下妹妹,让她不要说了。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快人快语的小兰一下子得罪了灵堂里的一半人。
“你这孩子,别胡说,给外人听到了不笑话啊?好像咱们张家的人个个都是贼一样。”有头脑,处变不惊的大伯母正色说。
她此刻的样子,庄重又不乏威严,跟法庭上的审判长似的,代表着正义和真理。
张小蕙在心底嗤笑一声。
“爷爷哪有银元啊?你别瞎说了!”没头脑,当别人是傻子的某个堂姐说。
“我可没打过那银元的主意,我自己种温室,每年赚得不少了,足够我花的。”清白的白雪不屑地说。
“小兰就这种毛毛躁躁的性格,喜欢乱说话,你们别理她。”张小蕙赔着笑说。
我没瞎说!
小兰不满地瞪了姐姐一眼,却也不敢再冒犯这么一大帮子人。
“对了,小兰,”某表姐带着明显的恶意问,“你一个人在城里的那么大的房子住着,不害怕吗?你男人没有接你回去吗?”
这什么情况?她怎么都不知道?
张小蕙一下子皱起了眉。
“小蕙你还不知道啊?也不奇怪,当初,她要跟那个男人结婚的时候,你本来就不同意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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