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吓人了,他们夫妻只管各自的聊天,完全不顾及一个没睡着的五岁的孩子躲在被窝里聚精会神地听着他俩的谈话,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
第二天,她起的很早,老刘和老陆还在呼噜噜地睡大觉,估计是晚上聊天聊的太起劲了。
有一群陌生人从她家门前的土坪上经过。他们行色匆匆,因为鬼故事的原因,她只敢躲在家里的阁窗下,悄悄的望着,她没有看清那些人的脸,只看到走在最前方的,走得很快的是一个小孩。
她有些害怕,只敢等他们走远了,才打开窗户,远远地望着。
吃过午饭后,老刘带她去了邻居罗大叔家,她不明所以,只是跟着老刘走到厨房的门口,厨房比客房低很多,她可以清楚地看到灶台前的人。
因为是初春,天气还不是特别暖和,那乌黑的灶台前围满了人。
那时她想:烤火的人也太不顾脸面了,都挤成这个样子了,也不好受啊。还不如像她一样,冷一冷,还更潇洒一些呢。
她问老刘:“妈,为什么罗大叔家有这么多人?”
“因为今天是你罗大叔娶媳妇的好日子。”
原来罗大叔要娶媳妇了,村里的人人尽皆知,新媳妇是从邻村最偏远的山上嫁过来的。
“可是我没看到哪里有新娘子啊?她在哪儿呢?”
老刘小声的对她说:“你看,灶前坐着的第二个人。”
她从左边数起,第二个女人,她认识,李婶不是李叔的老婆吗?怎么还能嫁给罗大叔呢?
她疑惑着问:“那不是李婶么?”
“不是李婶,你从右边数,右边第二个。
右边第二个人?她更加疑惑了,那个安安静静地坐在漆黑的灶炉旁,正望着那一群嬉笑议论的女人感到惶恐不安……的人?
新娘子没有没有穿红色嫁衣,安安静静地坐在灶台前,偶尔抬头望了望远处,她身旁的妇女问她什么,她便答着什么。
像结婚这样的大事,本该放着鞭炮庆祝,开着酒席热闹,即使这些都没有,也该有喇叭唢呐敲锣打鼓招摇,可是该有的一样没有,只有来来往往的跑来看热闹的人。客房里简简单单地摆了两桌,用来招待新娘子的娘家人。
客房到厨房的门口,又来了几个看新娘子的人,陆天瑜差点被挤的摔倒了,她再一次打量着灶台前的新娘子,她仍然斯斯文文的坐在那儿,脸上挂着不自然的羞涩的笑容,她或许比别人成熟的早,或许早已接受现实并去适应它,她或许生来就是跟生活搏斗的。
她只是一个小女孩。
“那个小女孩就是要嫁给罗大叔的人吗?可她看起来很小,小女孩怎么能嫁给这么大的罗大叔呢?”
老刘赶紧捂着她的嘴,带她回了家。
那一年,她五岁,李清八岁。
李清成了李大叔家的童养媳。
她对这事件感到新奇,也充满了怀疑,而李清,早已经尝过了生活的百苦,欣然的接受了这破天荒的事实。
在这封建的山村里,除了接受,她还能做什么呢?
往后的日子里,在人们陆陆续续的讨论中,陆天瑜才知道,原来李清的父亲是一个精神不正常的秃顶男人,他偶尔清醒,偶尔发癫,李清的母亲在她五岁时抛下家人,离家出走了,她还有个哥哥,早早地外出打工了,从此不见了踪影。
李清的父亲,这段时间是清醒的,他太清醒了,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不知道还能不能让女儿活到成年,他实在没有办法了,贫穷的生活让这位身患精神病的父亲喘不过气来,他只能趁着自己还清醒,为女儿寻个住处,有口饭吃,所以他不得不把年仅八岁的李清嫁人,至少不会在他某一天撒手人寰时无依无靠,饿死了。
于是李清在八岁时就嫁了,嫁给了她的邻居罗大叔做童养媳,由一座深山里的破败房子里嫁到到了另一座大山的牢笼里。
第七十八章 重见
过了一个星期左右,李清的婆婆罗奶奶带李清来她家串门,老刘正准备午饭,便让李清和她婆婆留下来吃饭,他们一开始是推托的。
在那个物质生活并不宽裕的年代,每餐能吃饱已经是万幸,又哪有那么多的余粮来招呼别人呢?
可是她家有,她家承包了两亩地,有足够的粮食,老刘还开了一个裁缝店,自己做些衣服卖,她做的款式,不论男女,外套都是统中山装。
她家在小镇上不算富裕,可也足够她们一家生活了。
也许是营养不良的缘故,又也许她比同龄人长得快,李清也没有比她高多少。
老刘却让她叫李清婶婶。
她尝试着叫了叫,她望了望李清的脸,嗓子里就像塞了东西似的,她叫不出口。
年龄跟她差不了多少,她陆天瑜怎么能叫她婶婶呢?那不是自跌身价吗?
“怎么了?你这孩子,还不赶快叫声!”
在她妈的催促下,她终于叫出了口:“婶婶。”
“哎。”
李清大大方方地应了,一边应着一边微笑着,仿佛应过了许多遍的样子。她有着并不细长的浓眉,眉宇间一股英气,笑起来脸上有两个特别明显的酒窝。
李清的身上就像充满了魔力一般,让她移不开视线,她对李清充满了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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