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惊了,我看见张新玠眼中涌起了痛苦悲哀无奈的神色,他暂时什么也没有说,舅舅在一旁劝说:“姐,你别冲动啊,有事好好说。”
张太太说:“张新玠,你仔细考虑考虑,是和敏敏结婚,还是让你妈的生日变成祭日。”
我只觉得冷,特别特别的冷,今年,狂风比往年多,吹掉了没有枯黄的绿叶,暴雨也很不寻常,击落了许多掩映的荧光,阴历八月还未来临,就已经冷的不像话,不怪老天,只怪我为了取悦别人只穿了避体的裙子,让自己冷到毫无知觉,只把羞耻和好不容易用热血重新铸成的刚才又被张太太脖子上那把刀刺中的鲜血喷涌的心隐藏起来。
我不发一言,我走了,无声的走了,在张新玠和张太太的对峙之时,悄悄走进了狂风暴雨里,除了君君,谁也不曾发觉我的离去。
走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张新玠说的:“退一万步讲,敏敏是你的女儿,你最思念的人,难道把她嫁给我您还有什么不放心吗?”
我走了,哗啦啦的雨声盖住了吵架的声音,我没有听到张新玠说的话,他说:“妈,你把刀放下来吧,你不用威胁我,我和敏敏不结婚就是了。”
张新玠在走出大厅之前说:“既然我和敏敏不能在一起,那我们就去双双殉情,死在一起吧。”
上天助我,我在雨中没走多远,就在马路上看到了一辆的士,唯一一辆在外行走的车,那辆车慢悠悠地来到我身边,他向我招着手,我爬进了他的车,他问我:“姑娘,你怎么这个模样?”
我的眼里不停地冒出热泪,我不知道他的年龄,但凭着经验判断,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人,我说:“大叔,我迷路了。”
大叔看我狼狈的样子,担忧地问:“姑娘,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要我送你去警察局吗?”
“不用……不用……送我回……家就行。”
我把地址报给了他,然后哆嗦着把包里的钱翻出来,我不知道我带了多少钱,泪水一个劲的模糊了我的视线,我擦了左边的,又从右边冒了出来,我干脆就不管了,也不再看我包里有多少钱,但摸着那厚度,应该是足够了的,我一把把钱塞他,他不要,我硬是要塞给他。
他一定觉得我疯掉了,不管从外貌还是言行,我都是一个疯子。
我说,“您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
因为悲伤,我竟没有料到我的声音里都带着颤抖和哽咽。
雨越来越大,雨刮器都起不了任何作用,水从车顶顺着前窗玻璃流了下来,汇聚成挡不住的水流,挡住了视线。
司机说:“姑娘,我再也不能往前开了,风雨太大了,前路看不清不说,车子还发生了严重的横向漂移,太危险了,这里离你家也很近了,附近有许多躲雨的地方,你先进去避避雨吧。”
我心如死灰,所以察觉不到危险,也并不在乎,听完司机的话后,应了一声“好”,便接着往前走了。
雨一滴一滴的打在我身体上,很疼很疼,疼的喊都喊不出来。我不能张嘴,因为一张嘴,水就会流进我的嘴里,让人呛得快要窒息,我不能睁眼,因为雨流进了我的眼睛,风伴着雨,猛烈的吹打着所有,不止吹打着我。
即使我努力的站定,可还是拗不过风雨的无情,我斜着向旁边倒去,地上很湿,又硬,摔得我全身都疼,疼就疼吧,疼着说明我还活着,心还没有完全死掉。
疼吧,趁着我还有一口气。
我爬起来,在黑暗中继续行走,我感觉我的手肘已经麻木了,我低头看了看,看到了被雨水稀释的颜色并不亮的血,这是从我的心里流出来的。
摔倒第三次时,我觉得没有那么疼了,我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了,我垮了。但我不想这么死在大雨里,死的太狼狈了,我得回去,于是我用手撑着身子,我像狗一样爬了起来,走时脸贴着地面,我知道我的脸上沾满了地面的泥泞。
我想,也许我还没有回去,就已经死在了昔日车水马龙来来往往的马路上,也许陆天瑜见不到我了,她也许会心疼吧。呆瓜也见不到我了,那个傻叉,他还等我回去上班呢,我可能回不去了,要死了大街上了,可能是淋死的,是疼死的,是呛死的。
我忽然有点想念呆瓜,去年年底时,呆瓜给每个员工发了大红包,每人四百,可是我拿着我的红包有点不对劲,手感很不对劲,我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五毛……我后来悄悄跑去找他,说,呆瓜,你是不是给错了?
他说,没错啊,给你买糖吃的。
我说,你耍小孩呢?
他说,你就是小孩啊。
呆瓜又递出一个大红包给我,看着很大,我摸着手感也特别不对劲,我打开一看,好大一把红票子。
他说,小孩,多买点东西吃,不要总是长不大。
后来我一数,有五千二。妈的,我发了一笔横财。
有个人把我抱了起来,还用衣服挡住了我头顶上的雨,我木然的转身,在萧萧雨里,我睁着眼睛看到了来人,是张新玠来了。
他全身湿透了,头发也很乱,非常的潦倒,眼神里是痛苦和某些令人绝望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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