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点儿也不觉得累,反而欣慰无比。直到现在看遍了山河名川,读懂了男欢女爱,才明白,当时他背起的,是他的整个世界。
可是他的世界动荡了,在她接起萧欢电话的那一刻。
他听见萧欢说:“我在宿舍里,你帮我送早餐来吧,今天我想好好的睡上一觉。”
她不发一言,挂掉了电话。在冬阳缓缓升起的异常冷冽的早晨,他感受到她的黯然伤神。
她和萧欢天生就不合适,他这样想着。萧欢如此放浪形骸,从不珍惜别人感情的人,把自己处在世界中心,他怎么能配得上天瑜的从一而终默默付出呢?
天瑜的感情是多么纯粹啊,于萧欢而言,却不过是可有可无的泡影,可于他而言,她是他求而不得永远也抓不住的一场梦。
这场梦不知何时伊始,却死于这隆冬的车站里,同样无声无息。
第七十三章 兄妹
陆天瑜大三下学期快要结束的时候,她拉着他去驾校报了个名。
练科三时,他和天瑜还有一个不知名的年轻女生在同一辆车里,教练让女生先练,试一试感觉。
因为阳光暴晒,教练的脸很黑,这如包公一样的方脸和那不苟言笑的神情看起来就有一种威严感,他凭着这份威严震慑到了眼前的这个女生。他黑着脸对女生说:“别抖!别抖!放松!加点油门!不是科二了!放松点!蚂蚁都走的比咱们快!别抖!”
指针才转到二十……
女生小声说着:“教练,我可不可以先休息会儿,实在是太紧张了,我的脚老是控制不住在打摆子。”
教练把天瑜换了上去。
她试好座位,学完简单的灯光转换后,教练就让她上路了。
教练问:“紧张吗?”
“有点忐忑。”
“有教练在,你忐忑什么?”
“好的。”
她状态很好,一下就学到换挡了。
教练说:“四挡!”
她迅速踩了离合器,换了挡,加了速度。
他坐在后坐,看了看窗外,有些胆战心惊,教练望了她几眼,冷不丁地问她:“你现在有感觉了吗?”
她不明所以,只说“我没还什么感觉。”
教练端倪着眼睛,望着前方:“老板,你还加点速吧,我们就可以光荣地贴上一张罚单了。”
她满脸尴尬,立刻减速,换到了三挡。
转了一圈之后,就轮到他练习了。天瑜嫌弃太晒,就下车去休息了。
教练问他:“你们是一起的?”
“对。”
“你以前开过车?”
“开过几次。”
他十六岁的时候,他爸教的,那时他家还没有破产,他还是个有房有车的富家小子。
“那个女孩子呢?”教练问。
“她没有开过。”
“还挺聪明的,不过太骄傲了。”
那时,他竟然为了陆天瑜拍了教练的马屁,他说:“那是您教的好。”
教练对天瑜总是很凶,一动不动就会骂她“猪脑子。”
她又被骂了,教练扯着大嗓门,眼里冒着森寒的光:“别心浮气躁,靠边停车给我慢慢的来!速度别那么快!”
其实她停的很不错,步骤很对,边距不宽,行动如行云流水。
每每这个时候,她总是难为情的大声用拖长的声音说:“好的教练!”
“好个屁!”教练爆着粗语。
遇到这样的情况,她总是置之一笑,顾若惘闻。
他总是在背地里佩服她的波澜不惊。
从驾校回去时,她情绪低落,嘟囔着嘴撑着太阳伞走在前头,忽然,她转过身用明亮的眼光望着他说:“秦玦,你老实说,有没有背着我给教练塞了烟?”
“没有。”
听完他的话,她更加郁闷了,学着老人家的样子,叹了一口长长的气,她说:“那为什么教练只骂我一个人啊,那个女生连变更车道都还没有学会,怎么不骂她猪脑子呢?明明我是睿智的先行者啊。”
她心情如此低沉,他只好道出事实,他说:“教练常常在背地里夸你,骂你只是因为对你要求高,不像我们,他都不愿意骂。”
她睁着大眼睛惊讶的望着他:“你说他骂我是因为更看得起我?”
他点了点头,看着太阳伞下的她,金灿的光打在她的身上,只有脸藏在伞下的暗影里,她的脸上冒着微汗,眼睛里露出高兴的神采,她的嘴抿成弯月的形状,继而露出洁白的牙齿,她果然笑了,她笑着对他说:“你说的有道理,不骂不成材。”
在一个烈日炎炎的中午,他们一同宣完誓言,拿到了驾照。
她当天就去提了车,不贵,就十多万普普通通的车子。
她让他坐在副驾驶上,美其名曰:“秦玦,我的小宝马让你第一个坐。”
他知道,其实她是不太敢一个人独自开着车上马路。
她带着他穿过车水马龙的街头,去了远无人迹的公路,在杂草丛生的陌生地段看了落日余晖,似是踏雪寻梅。
在一段无人的公路上,她停了下来,吹着来自荒野间忽然降临的晚风。她掰了掰后视镜,照了照自己的脸,微微皱眉,然后像是喃喃自语:“都黑成锅底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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