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发酒疯,醒了可以不认账,可做下人的哪敢不遵主子吩咐。
何况太后的吩咐就是懿旨。垂帘太后的吩咐和圣旨也差不离了。
他哪敢不遵。惹怒了这祖宗,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何况他是苏太后还是苏贵妃时一手提拔上来的,李忠国死后多少人虎视眈眈着总管太监这一缺儿,没有苏太后,他李德全决计爬不到如今的地位。
可这大半夜哪去给太后找男人?宫里又哪来的男人?
守在前朝的宫廷侍卫也肯定不行,能当上宫廷侍卫的家里多少有点背景,不方便毁尸灭迹。思来想去怕是只能去窑子里瞅瞅。
李德全攥着手里的令牌,叹了口气。多少年没出宫了。这差事儿倒也不亏。
他七想八想地,殊不知衣服虽换掉了,脚上那双大内特制的提花纹皂靴早就将他暴露了。
***
延禧宫里,酒气浓得仿佛吸上一口气就能醉了。
李德全壮胆上前,道:“太后,时辰不早了,该就寝了,明儿您还得上早朝呢。”
“就什么寝,哀家的戏还没唱完呢!”
李德全颔首低眉。
苏虞搁下酒樽,睨了他一眼,慢悠悠道:“哀家吩咐你找的男人呢?”
李德全叹气,这主儿,人都醉成这样了,记性倒半点没醉。他低眉顺耳道:“洗干净搁您塌上了。”
苏虞一笑:“赏!”
“都退下吧。”她摆手。
李德全低眉顺眼地退了下去,殿内的侍女太监也都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苏虞嘴里零零碎碎地哼着一段不知道是她在哪听到的一耳朵戏,亦或是她自个儿信口胡诌的。
哼着哼着,一步一步跌跌撞撞地绕过屏风走向卧榻。
“哀家来秽乱春宫咯!”
至塌旁,正欲抬手掀帘,忽顿住,复折回去,吹熄了塌边一左一右的两盏灯。周身立时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苏虞褪下外衣,掀开绸帐,蹬掉脚上的翘头履,上了塌。
她嘴里的戏仍旧未断,气儿在绸帐框出的狭小一方地儿里晃来荡去,散不去,反而愈发清晰。
她哼的是徐肃声讨她的檄文,自个儿编的曲儿。
“掩袖工谗,狐媚惑主,秽乱春宫,秽乱……春宫……”
一滴来路不明的清泪悄然滑落,砸在塌上假寐之人的脸颊之上。黑夜藏匿了一双颤动的眼睫。
苏虞伸手,触到一具坚硬的身躯。
她五指张开,缓慢地游走,渐渐摸索出了男人的手臂,脖颈,胸膛和腰腹。她右手滑到那人腰侧,一拉一扯,解开了衣裳系带,一层一层地剥开,直至触到一片光滑的肌肤。
“李德全是给你下了多少药?”
苏虞屈指,用保养得宜的长指甲在男人光裸的胸膛上一笔一划地写她嘴里唱的戏。
最后一个“尽”字落成,苏虞正欲收手抽身,忽被两只手握住脑袋往下沉,动作算得上轻柔,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意味。
苏虞恍恍惚惚,意识被酒麻痹,眉头还未来得及皱,嘴里的戏还未唱完,那声拖得长长的“尽”就被吞没在一个滚烫的吻里。
苏虞一惊。
须臾,她松开攥紧的手,任由身下之人攻城掠地。
她太冷了,需要一个滚烫的吻,去亲吻她凉透的心。
那人伸出舌尖勾画她唇形的时候,她发起了反攻,展开了拉锯战。
总归是漆黑一片,谁也瞧不见谁,不问来路,也不问归处,她给自己一个脆弱的机会去眷念炙热的怀抱。
苏虞渐渐感到窒息,唇舌被吮吸到发麻,她伸手抚上男人的脸颊,勾画他的眉眼。
她摸到如刀的眉峰,长长的眼睫,高挺的鼻梁……定是个美人儿。李德全上哪儿找的宝贝,留在宫里做她的面首倒也是一桩美事。
苏虞手往外滑,摸到了一节耳骨,再往下却不是意料之中柔软的耳垂。
是一只小耳环。苏虞手一顿,转而摩挲起耳环。
世上男人千千万,戴耳环的男人兴许也不少,可戴着这般大小、刻如意云纹的耳环的男人,她却只见过一个。
苏虞目光渐凉。李德全哪来的本事把这人拐上她的塌。
混乱的思绪与迷醉的意识抗衡之时,一阵天翻地覆,苏虞脊背贴住丝被,空气入喉,男人半压在她的身上,夹杂着酒气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她听见那紊乱气息里的一声唤。
“阿笙……”
苏虞心里有块石头重重落了地。
她大抵知晓这个“阿笙”是谁。去年冬日,晋王府挂满素缟,成了京城天际里的一抹白。
市井传言,晋王妃郑月笙生前与晋王琴瑟和谐、恩爱非常,晋王妃死后,晋王哀痛过度,思故人而不得,遂遁入空门,不复理红尘俗事。
这言论都传到她太后的耳朵里了,随口一问,原是一久不离身的佛珠手串惹的祸。遁入空门是假,哀痛过度大抵是有几分真的。
苏虞发了这么一会儿愣,滚烫的吻已袭上她的脖颈和锁骨。
苏虞忍不住侧身避了一下,没避开。她伸手顺着他的左肩,一路滑过手臂,抵达手腕处,触到了一颗颗浑圆的佛珠。
52书库推荐浏览: 叶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