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丢掉手里的树枝,抬眼去看眼前之人。只见秦汜一身骑马服,手里还拿着马球杆,想来是刚从马球场上过来的。
苏虞抬头睨了眼马球场,看来比赛是结束了。
她脑海里闪过适才马球场上那腾空而起的身影,嘴角勾起一个合宜的弧度,对着秦汜福了福身:“晋王爷万福。多谢王爷今日出手相救。”
“举手之劳罢了。”秦汜的声音很淡,眼睛却微微眯起,里头酿着笑。
苏虞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话,她觉得眼前之人与记忆里的不太一样。
苏虞想着,在心里摇了摇头。
人都是会变的,何况她根本就不算了解这个人。哪怕与他共枕,也是同床异梦。
前世她认识的秦汜有半张脸都是是传言糊成的纸壳子,另外半张则是在谈判场上咄咄逼人、在宴席上谈笑风生的鸿胪寺卿。
“苏三娘这是等谁呢?哪个不知好歹的让佳人苦等至此?”秦汜揶揄道。
苏虞一噎。
她适才只是猜出身后是个男子,出声试探试探罢了,这地儿说偏也偏,要是真有图谋不轨的穿过禁军的防守,她那般说也好叫歹人不要轻举妄动。
“王爷误会了,三娘只是在等自家兄长……”
秦汜眉毛一挑道:“苏世子?没瞧见他往这边来啊。”
苏虞腹诽他多管闲事,面上却丝毫不显,依旧微微笑着,把话题引开:“不知晋王爷有何贵干?”
秦汜指了指不远处的湖边正饮着水的红鬃马,眼睛里的笑意不自觉地浓了些。
苏虞睁大了眼。
这不是她阿兄最宝贝的那匹红鬃马吗?据说是花了大价钱才弄到手的,还因此受了父亲的责骂。
苏虞眼角抽了抽,立时便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不是说举手之劳吗?还这么心安理得地讨要谢礼。
她阿兄肯主动将这马送给他就怪了。看来之前马球场上这两人相谈甚欢都是假的,一个比一个能演。
“还请三娘帮忙照看一会儿这马,孤去马厩拿些粮草来喂它。”也不等她应,秦汜悠哉悠哉地走了。
苏虞翻了一个白眼。
她拍拍手上的灰,打算去看看苏庭的宝贝红鬃马,刚抬步,又收了回来,转身踩了几脚适才她乱写乱画的那块地。那字踩得越发不能看,她这才提步离去。
苏虞有一搭没一搭地给红鬃马顺毛,红鬃马则自顾自喝着水。
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了,去拿糕点的连翘怎么还没回来?
苏虞又转头眯着眼往前方不远处的马厩看,马倒是看到不少,人没看见半个。
秦汜怕是掉进马厩了。
又等了一会儿,苏虞决定去打探打探,她牵着红鬃马往马厩去。
进了马厩,目光勾着朝马厩的小隔间里望,没见秦汜。
红鬃马摇头晃脑地嗅到了吃食,苏虞手里握着缰绳,一个没留神被红鬃马牵着朝最近的那个小隔间里跑。
“哎……”她这声喊刚发出一半,便被人捂住了嘴。
苏虞惊悚地睁大眼,却猛然发觉身后之人的气息很熟悉。
那人松开手,苏虞回头望,果然是秦汜。
秦汜竖起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她噤声,末了,指了指隔壁的小隔间。
苏虞瞪了他一眼,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隔壁隔间里没马,只瞧见一堆稻草,正疑惑,在一片马的响鼻声中忽听到一声嘤咛。
苏虞眼皮子一跳,忽然发现有几根稻草动了动。
她屏住息,勾着脖子往里看,没马,角落里倒是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紧紧地抱在一起,两人正闭着眼忘情地亲吻。
天!胆子真大,那头皇帝和文武百官还坐在台上呢,就敢在这儿偷情。
苏虞正准备收回视线,忽然女主角微微抬头,苏虞看清了她的脸。
居然是郑月笙。
苏虞回头去看秦汜,只觉得他头顶绿汪汪的一片。
今儿私会情郎的可不是她苏虞,真是错看了这个未来的晋王妃。
那头忽又传来女子嘤嘤的哭声。
――“今日之后,你便别再来找我了,他们不会让我嫁给你的,祖母此番命我进京,就是要三伯母替我在京中寻一门好亲事,好襄助三伯父在京城的势力。”
说着,她哽咽起来,哭音里带着一丝决绝:“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回荥阳了,你我二人今生还是永不相见吧。”
苏虞呼吸都快停止了。
这敢情是郑家棒打鸳鸯,郑月笙在荥阳不好嫁了,跑到京城来找个好欺负的老实人?他郑三郑侍中有那么大的官威么?
等等,她忘了还有当今太后。张太后的小女儿,也就是嘉元帝的亲妹妹当朝长公主,可不就是嫁进了郑家。
前世郑月笙和秦汜也就是太后指的婚。
权贵之间最常见的交谊方式便是联姻,可郑三没有女儿,唯一的儿子也早已成亲。
郑家的如意算盘敲得还真响。
***
苏虞牵着吃饱喝足的红鬃马往回走,秦汜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等到了湖边,苏虞才想起来这马已经不姓苏了,颇有些不情不愿地松了缰绳。
秦汜在身后不言不语,苏虞想到适才马厩里的那一幕,觉得有些尴尬。她忽然开始毫无逻辑地瞎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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