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虞在分析这些朝堂局势的时候,有一种近乎凉薄的冷静和理智,像是把自己从中抽离,站在高处俯视着人间悲喜。
过于情绪化的东西总是容易蒙蔽人的眼睛,前世她是一个被仇恨牵着线的木偶,一个不折不扣的瞎子,看不见是非曲折,看不见人情冷暖,看不见自己惶惶而无所归的心。
老天爷给了她重见光明的机会,那她的这颗心到底想要什么呢?
庭筠阁里,苏虞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给苏庭上药,不多时,上好的金疮药已经被她毫不节省地用掉了大半瓶。
她一边涂药一边想,眼前的这一切就是她想要的,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都能好好活着,不求大富大贵,活着就好,平安喜乐。
“哎,疼……”
苏虞瞪了一眼装模作样的苏庭,与此同时手下重重一按——
“啊!”苏庭疼得龇牙咧嘴。
苏虞把药瓶子往小几上一搁,罢手不干了:“你自己抹吧。”
苏庭认命地拿起药瓶把药往自己额头上的一道伤口上抹,一边抹一边唉声叹气:“破相了破相了……”
苏虞翻了个白眼,道:“活该!谁叫你和人打架!”
苏庭胡乱抹了抹,把药瓶搁下,义正言辞道:“卫霄欺负你,你阿兄我揍他不是天经地义。”说着,又委屈道:“你个小没良心的。”
苏虞瞪眼,半天不知道说什么话。
苏庭“啧”了声:“怎么,你心疼你的小竹马了?”
苏虞白眼一个接一个地翻,“我有那功夫心疼他,还不如心疼我侄子。”
“……你侄子?”
“你宝贝儿子就这样被你卖了,真是令人心寒。”
苏庭好一会儿才明白她指的是他的红鬃马,旋即一脸肉痛道:“谁知道那个晋王这么不客气的,叫他随便提他还真就随便提了,肯定是老早就惦记上我的宝贝儿子了。”
苏虞想起适才在池塘边悠哉悠哉饮水的红鬃马,心情顿时有些复杂。她瞧她那侄子分明没有半点换主人的失落,倒是随遇而安的很,也不晓得它在秦汜手底下能不能吃饱穿暖。
苏庭则是越想越气,忍不住拍案而起,还未站直就疼得“嘶”了声,这才发现右手腕处正隐隐渗着血,想来是在适才与卫霄的厮打中蹭到地上,被石子划破了。
苏虞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伸手拿过小几上的药瓶。
苏庭立马自觉地把手伸过去。
正上着药,苏庭想起他痛失宝贝儿子一事的源头,问:“夭夭,你没吓着吧?”
“没。”苏虞头也不抬道。
苏庭想到马球场上那惊险的一幕,忽然皱了眉问:“诶,夭夭,你觉不觉得今天这事儿有点诡异?”
苏虞抬头,把药瓶塞好搁在小几上,挑了挑眉,问:“哪儿诡异了?”
苏庭神情严肃起来,道:“赵王文采平平,武艺却是众皇子之最,马术球技一向绝佳,怎么会失手将球打飞险些伤人?且当时场内众人大多在东场挑选试练马匹、球杆,唯有晋王一人在西场,就算他已挑好了马匹、球杆,为何要去世家队球框所在之处的西场?”
苏虞眼皮子跳了跳。
“夭夭,你说会不会是晋王和赵王事先串通好了的,让晋王演一出英雄救美?”
苏虞:“……”
第17章 虞之夭夭
庭筠阁里,苏虞听了苏庭的话忍不住嘴角抽了抽,问:“那他费心费力演这出戏有什么好处?”
苏庭一瞪眼,义愤填膺道:“拐走了我的宝贝儿子啊!”
苏虞白眼都懒得翻了:“你怕是和卫霄打架伤到脑子了。”
苏庭用没有受伤的左手屈指在她额上弹了一下,道:“有你这么说你阿兄的吗?我开玩笑呢。”
苏虞面无表情地揉了揉额头,转头示意身后不远处的连翘,起身走人。连翘忙跟上她的步子。
出庭筠阁的时候,忽听见里头传来一句——
“儿子倒是其次,别是惦记上妹妹了……”
苏虞脚步顿了顿,她想起前世秦汜和他的晋王妃的恩爱模样,好笑地摇了摇头。只是这头摇了一半就顿住了。
今儿这郑月笙可真是令她大吃一惊。看来,前世这夫妻二人琴瑟和谐之下定有猫腻。
苏虞又想起秦汜的那双眼睛,眼尾微微上翘,典型的桃花眼,里头仿佛时时刻刻都酿着笑意。
初时她只觉得那笑意轻浮,后来她却觉得他笑得有些假,轻浮得不太真实。那笑意背后一定藏了很多不能为他人道也的秘密。
苏虞想着,加快了脚步。
她和秦汜前世的纠葛压根儿就是意外,后来的种种也是将错就错。
今生,她与秦汜还是如前世一般井水不犯河水的好。
只要河水不过界,她就不必管河水是清是浊,是宽是窄。
***
落日余晖渐渐泯灭于夜色之时,苏虞提着食盒再次踏进了庭筠阁。
苏庭正在案前埋头写字,听见食盒重重搁在桌上的声音,他抬头去看。
苏虞坐在他的对面,神色不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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