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洗白手札_叶菱歌【完结】(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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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不过十来岁的四妹苏珞凑过来看,赞了句:“阿姊绣得真好。”

  苏瑶无言。她素来有这样的本事。

  可有什么用呢?卫霄不会因为她女红过人便多看她几眼,也不会因为三妹糟透了的绣技就少喜欢她几分。

  三妹究竟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呢?无非便是继承了她那个短命娘的美貌,是个名副其实的美人坯子。

  苏瑶眉眼算得上清秀,单独看着倒也赏心悦目,可若把她和她的堂妹苏虞搁在一块儿,便也平淡无奇了。

  苏瑶很清楚这一点。容貌天定之,她无能为力,只能从其他地方下功夫,譬如这女红,又譬如温和待人,谁见了她都不得不道一句“好性儿”。

  相反,苏虞的性子委实是当不得一个“好”字,被国公府上上下下宠得娇蛮任性。可出了国公府依旧有人买她的账,走到哪儿都是众星捧月。

  大抵是还有个好父亲。

  前朝腐朽倾颓,民不聊生,大伯当年跟着当今圣人揭竿起义,是圣人的左膀右臂,扎扎实实的从龙之功。待圣人荣登大宝,便封了个从一品的国公,赐封号宁。

  三妹苏虞便成了宁国公的嫡长女。

  而她苏瑶的父亲,不过是个受了国公爷兄长恩荫的地方小官,常年在外任官,逢年过节都不见得能回来。

  苏瑶思绪渐渐飘远,一个没留神,绣针刺伤了手指,她轻“啊”了声。

  一旁的吴氏闻声望过来,皱了皱眉,责怪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小心,心不在焉的。”

  好在刺得不深,血一会儿便止住了。苏瑶没有说话,低头继续绣了起来。

  吴氏看了她一眼,停了手里翻账本的动作,道:“今儿个花宴上,我瞧那李家四郎仪表堂堂,出口成章,你觉着怎么样?”

  谈及婚事,苏瑶没半点儿女儿家的娇羞,脸色反倒有些白。

  知女莫如母,吴氏心里亮堂,她冷声道:“你怕是压根儿没注意到李家七郎吧,光惦记着那卫霄了。”

  苏瑶低头无言。

  卫霄是英国公世子,父亲英国公也是跟着当今圣人打天下的草莽出身,苏卫两家关系甚好,来往甚密。卫霄和三妹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她忽想起袖袋里的那只香囊。那是在卫家花宴上偶遇卫霄时,他递给她的。彼时她一颗心砰砰乱跳,如小鹿乱撞,却听他道——

  “劳烦苏娘子递给三娘,里头装的是安神补气的药草,应是对她身子有所裨益。”

  苏瑶笑意僵在嘴角,攥着香囊转头就走。

  三妹打小身体就弱,娘胎里落下的病根儿,大病小病不断,这大抵也是众人把她宠得没边儿了的缘故之一。

  前些日子她又染了风寒,本以为服几天药,好好养养便就过去了,谁想竟一连昏迷了好几日。挨个请了七八个郎中过府,一搭脉便无能为力地摇摇头。

  年过半百的祖母愁得睡不着觉,差点儿和她捧在手心里疼的宝贝孙女儿一块病倒了。

  那时候,苏瑶看着苏虞毫无血色的那张脸,以为她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

  后来大伯急得没了法子,递牌子进宫得了圣人恩准,拽着奉御回了府。

  何为奉御?是圣人御用的医正。

  三妹终于幽幽转醒。

  吴氏合上账本,道:“喜欢谁不好偏要喜欢那卫霄,上赶着作贱自己,趁早给我歇了心思。”

  苏瑶咬了咬唇。

  良久,她目光重新回到潭中,欲寻那条橘红的长尾鱼再摹上几针,却发现鱼儿正都一个劲儿往潭心游。

  顺着游鱼往不远处看,只见融融日光下一段莹白纤细的手臂,一只柔荑素手里似是兜了一捧鱼食正往潭中洒。正是苏家三娘苏虞,她的三妹。

  她怎么忘了,这些金鱼儿还是前不久三妹生辰的时候大伯送她的贺礼,听闻还是特意派人高价从岭南买回来的呢。三妹嫌院里的鱼缸太小,索性把鱼儿都养在后院的池塘里。

  苏瑶想着,忍不住偷偷捏了捏袖袋里的香囊。

  她眯着眼睛看了会儿,深吸口气,低首闷头绣她的金鱼儿,暗怪自个儿怎么选了金鱼儿来绣,可绣都绣了,总不好半途而废。

  半晌,又是一条金鱼儿落成一个浅浅的轮廓。苏瑶搁下绣布,忍不住又抬头往水榭望,只见适才还悠哉悠哉喂鱼的三妹已收了手,背朝这边,看不清在做什么。

  苏瑶转头对身后的侍女吩咐道:“去把卫夫人送的糕点拿过来。”

  卫家的院子里有个大花园,正是阳春三月,百花争相开放。卫家遂办了个花宴邀京城的名门贵女赏花斗诗,又请了不少贵族子弟前来评诗赏诗,算是穿针引线扮了回红娘。武将之家倒把这文人雅兴的东西置办得不俗。

  三妹托病未去,卫夫人仍惦记着她,苏瑶和吴氏临走时递过来一个食盒,说是三妹爱吃的玉露酥,央她带回去给三妹。

  侍女沁竹拎着食盒走了过来,苏瑶起身接过。

  吴氏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苏瑶指了指潭心水榭里的那抹身影,道:“女儿去把糕点拿给三妹尝尝。”

  吴氏这才看到水榭里还有个人,背对着她们,在水榭延伸出的一小块露台上席地而坐,半个身子斜靠在柱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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