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首病气沉沉的赵皇后,紧接着便是崔贵妃,崔画屏身旁是十岁的五皇子楚王秦涣,还有八岁的六公主秦溪,再往后便是一众外命妇。
对面则是太子打头,太子妃未出席,后面就是晋王秦汜,赵王秦泽。
那两人正端着酒樽交头接耳,不知在说些什么。
觥筹交错,倒是尽兴。
苏虞收回目光,这才发现她开了个头,后头献寿礼的纷至沓来,各色奇珍异宝惊艳一众人的目光。
她心里悄悄叹口气,从这里开始,她的人生轨迹就要彻底与前世分道扬镳。
今儿晚上没有再如前世那般接下四公主挑衅,没有舞那出《十面埋伏》,嘉元帝也就没有由头强行纳她进宫了。
她在这金碧辉煌的皇宫里住了近二十年,当真是再也不想踏足了。
苏虞心里唏嘘不已。
当年一步行错,往后便是步步错。如今从头来过,这一步之差就这般被她掰回正轨。
殿中央,工部尚书王大人的足金观音像正被两个小太监小心翼翼地端了上来,张太后正赏评着,嘉元帝终于姗姗来迟。
“诸位爱卿,适才边关传来急报,突厥人大肆进攻雍凉等地,边关告急。”
嘉元帝说着顿了下,又接着道:“好在英国公骁勇善战,第一回合我们大梁胜了。”
苏虞遥遥望见父亲苏遒一下子攥紧了酒樽。
自父亲打下雍凉,嘉元帝便不再让他带兵驻守在那了,近些年边关不太平,突厥成患,父亲请命前往边关,嘉元帝最后还是派了英国公卫戍去了边关。
苏遒忍耐良久,最终还是起身走至大殿中央跪伏下去:“臣请命襄助英国公守卫边关!”
嘉元帝默了半晌,开口道:“苏爱卿说笑,卫将军才打了胜仗,朕便派你过去岂不是寒了卫将军的心?苏卿快快请起,朕相信卫将军一定会凯旋归来的。”
苏遒默然良久,终是起身回了座位。
静静观望的苏虞揉烂了一个葡萄。
可卫戍却没能如嘉元帝所期盼的那样凯旋而归呢,最后到底还是不得已让父亲上了战场。
可父亲……也没能活着回来。驱逐了异族人,挡不住自己族人的冷箭。
高台之上,嘉元帝向张太后赔了罪,敬了酒这才落座。他刚落座,歌舞又起,是一出《踏歌》。舞女们摇曳着身姿,轻摆长长的水袖。
苏虞擦干净手,往舞台瞥了一眼,不想这一眼便定住了。
那正在台中央敛肩抛袖的,可不正是倚红院的头牌采薇姑娘?
第31章 匕首与簪
阵阵清脆的琵琶声里, 苏虞虚拢着拳托起下颌。
徐采薇恐怕正是这个时候进的宫吧,她是怎么混到教坊里头去的?
苏虞下意识地往对面亲王所坐之处看,视线里秦汜正一杯接一杯地灌酒。她皱眉, 席上众人喝酒均是浅尝辄止,这人喝这么多酒作甚?
苏虞收回目光,偏头往高台上看,恰恰捕捉到嘉元帝脸上一闪而过的惊异, 惊艳有之, 讶异有之。
瞧见美人惊艳合情合理,可嘉元帝看到徐采薇为何会感到讶异?甚至, 那讶异多过了惊艳。
一舞终了, 苏虞盯着徐采薇退了场。
转头, 瞥见嘉元帝正对着身旁的总管太监李忠国附耳吩咐着什么。
苏虞眨眨眼。
这是要将徐采薇纳入后宫了?
一个舞姬到底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地方呢?姿色上佳不是理由,宫里的女人一个赛一个地貌美, 光是美貌绝不足以嘉元帝冒着被言官弹劾的风险迎她入宫。
苏虞手里又开始揉捏起葡萄,一旁的苏珞叹气阻她,她也恍若未闻。
蓦地,她回过神来, 四顾之下唤了个小宦官至近前,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些宫中趣闻。
苏虞也知道宫里的事儿多半不能妄议, 她胡扯瞎诌地一会儿问这麟德殿占地多广, 一会儿问御花园有无莲花池, 一会儿又问这宴席上的葡萄是何地上供的。
活像个第一次进宫见世面, 瞧着哪哪都新奇的小姑娘。
小宦官低眉顺眼地答话。
他看着不起眼, 说话倒有条有理,问什么也都答的上来。
苏虞似是无意中问了句:“适才那些跳舞的舞姬都是教坊里的吧?献完舞便回教坊去了吗?”
小宦官答:“回苏三娘的话,确都是教坊里的。如今这个时辰应是在偏殿歇着。”
苏虞轻轻挑眉。
小宦官补了句:“后头应是还有两场舞曲,舞姬们虽是分批,但今晚应都是候着所有的表演结束再行一同出宫。”
苏虞点点头:“这样啊。”
她有点坐不住了。
与其在这坐着听着歌舞笙箫,胡思乱想,还不如亲自去一探究竟,以解心头之惑。
她面上仍旧是不动声色,接着有一搭没一搭地打听宫中之事。
又聊了会儿,她打赏了小宦官,命他退下了。
小宦官拿了赏银,不声不响地退到一旁。
苏虞理了理思绪,片刻便转头对苏珞和蝉衣道:“我去更衣。”
“更衣”是委婉的“如厕”,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正欲起身,忽想起什么,问蝉衣:“今儿出门是不是带了件斗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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