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洗白手札_叶菱歌【完结】(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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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数个她不认识的秦汜,藏匿了无数秘密的秦汜,戴着无数张面具的秦汜。

  她琢磨不透。

  某一刹那,她有些发狂地想念前世那个的秦汜。那个在朝堂上不动声色襄助于她的秦汜,那个夜里会在她睡着后偷亲她眼睛的秦汜。

  ……她想念,那样温柔的吻。

  温柔而真诚,她甚至不忍颤动眼睫去惊扰。每每他这般吻她,总会让她错以为他心里是有她的。

  可如今就算她凑上去亲他,亲到的也是冷冰冰硬邦邦的面具。

  纵然,“苏太后的姘头”可能也不过只是秦汜的面具之一,可前世的那个秦汜不会总是对她虚情假意地笑,更不会用匕首贴着她的脖颈威胁她。

  尽管气息依旧熟悉,眉眼轮廓也清晰入昨,可他眼里的笑,硬生生让她敛起心思,距她于千里之外。

  可这会儿子他不笑了,连敷衍假意都不再,她心绪反而愈加复杂难言。

  他对她敷衍假意,她便把他和记忆里的那个人掰开,碰面的时候也不至于尴尬。

  可今夜,她似乎撕下了他的一层面具,窥见了苏太后都不曾得见的真容,所以他也懒得再伪装。

  与面具一同撕裂的似乎还有苏虞的记忆。

  再也不会有人知道,她曾长久地嫉妒过一个女人,一个到死都被人记挂在心尖尖上的女人。

  她也曾恶毒地幸灾乐祸,在他心尖上又如何,到底还是被她染了指。

  妒忌与恶意仿佛是女人蛰伏在骨子里的劣根性。

  苏虞以为,她嫉妒郑月笙,无关任何风月。

  可她不知怎么了,忽然鼻头一酸,猛地铆足劲儿对着那渐远的背影大喊一声――

  “秦汜!”

  秦汜闻声,转身回头,站在原地没有动,看着苏虞一步一步慢慢走过来,最终停在了离他几丈远的面前。

  第34章 一笔勾销

  寿宴接近尾声的时候, 秦汜出宫去了墓地。

  举国上下都知晓今日是太后的寿辰,却无人知晓今日也是徐妃的忌日。大抵还有人记得的,可那天下之主不愿有人记住她的死, 又有谁敢提起她的忌日呢?

  秦汜如往年一般,在寿宴上言笑晏晏,推杯换盏,到了夜里再偷偷去墓地给母亲上柱香。等从墓地里回来, 再去大安国寺里去喝点小酒。

  在母亲上吊自尽的废庙里, 有母亲留下来的最后一点东西,数十坛母亲亲手酿的酒。

  他每年这时候便去那庙里静静地坐上一宿, 喝掉一整坛酒, 奢侈地想念一些人和一些事。

  也不知那庙里藏的酒还能够他喝几载。他时而舍不得喝一口, 时而又想把它们全泼掉毁个干净。

  生母徐妃是秦汜心里的一块痂。

  这伤口流过血,化过脓, 如今结了痂,痂底下的肉是否长好了,大抵也只有秦汜自个儿清楚。

  徐妃不姓徐,这一点秦汜是知道的。

  他曾无意间看见过母亲给那所谓的外祖父徐凛写的信, 落款是沈姝。

  姓沈名姝。

  ***

  沈姝家中排行第二,上头有个早夭的兄长, 下头有个小了十来岁的妹妹。父亲是一县的父母官, 母亲早逝, 父亲在她八岁那年续了弦。继母进门的第二年便生了一个女儿, 再往后肚子就没动静了。

  父亲盼儿子盼了好些年, 最终仍是没能如愿,但他对两个女儿也是疼爱有加,对她这个聪明伶俐、颇有才气的长女更是细心栽培。

  只可惜父亲没有料到,在他城破身死之后,他的继妻会卷走他的家产,带着自己嫡亲的女儿跑了,把沈姝一个人丢在兵荒马乱、哀殍遍野的城中。

  天下大乱的这一年,沈姝十二岁。叛军兵临城下,父亲负隅顽抗,最终惨遭叛军杀害。

  按说,若是换做沈姝,她一定打开城门迎叛军进城,百姓也能少些流离苦楚。大周朝早已大势已去,叛军起义是民心所向。

  可父亲是死板的读书人,脑子一根筋,认定了他这官是大周皇帝御封的,他就得尽忠职守。

  父亲死的那天,沈姝就有预感他大抵是要去殉国了,有些后悔没能在那天他出门前同他再多说几句话。

  父亲前脚刚出门,继母就卷走家财带着妹妹跑了,沈姝只抢回来几件母亲生前的首饰。

  不多时,就传来父亲被叛军首领徐将军的副将杀害的消息。

  这一年,也是沈姝第一次见到徐凛的那一年。

  十二岁的孤女沈姝在兵荒马乱里遇见了二十三岁的将军徐凛。

  这一点秦汜也是知道的,母亲死后,他在母亲锁好的木匣子里翻到了一匣子未曾寄出去的信。

  他甚至知道,母亲沈姝和徐凛初初见面之时,沈姝正拿簪子戳瞎了徐凛副将的眼睛。

  十二岁就没了家、彻底失侍失怙的沈姝什么都做得出来。

  徐凛勃然大怒。他把沈姝和那个受伤的副将都关了起来。

  副将未听从他的命令擅自杀了县令,自是罪不可恕,这小丫头行了凶,自然也是关起来妥当。

  只是没想到他把沈姝关起来了,也没关住她为父报仇的决心。

  沈姝把副将毒死了。

  她在潜伏进军营刺杀副将之前,就把自己的乳母安插进军营的伙房给叛军将士们做饭。

  十二岁的沈姝能有这般惊人的心智和手段,也无怪乎她的儿子秦汜九岁就能看着自己的母亲惨死而隐忍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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