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定睛一看,那纤细削瘦的肩背,分明是个同她一般的红妆女儿家。
转眼,苏庭便已经走了过去,和江行打了声招呼,便在那二人对面坐了下来。
苏虞微叹口气。这般打扰人家做甚。
不过也好,给她些时辰和陆锦姝单独谈谈。
她转身上了楼,找到和陆锦姝约好的那间雅间,推开门进去了。
陆锦姝先到一步,已经在里头坐着洗茶了,见门被推开,抬头望过来。
苏虞冲她笑了笑。
陆锦姝有些紧张,手上的倾倒茶壶的姿势顿了顿,连忙搁下茶壶,回她一笑。
苏虞悠哉悠哉在她对面坐下。
坐下之后却一言不发,只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陆锦姝会意,继续完成一整套的泡茶工序。
茶雾袅袅升起的时候,苏虞终于开了口。
“解释一下吧。”
陆锦姝一怔:“嗯?”
雾气里,从对面递过来一块刻着“如意”的小银牌。
第36章 东床快婿
茶楼一楼大堂内, 苏庭正同江行饮茶。
他瞥见一旁他落座后便不怎么言语的“书童”,问了句:“江妹便打算一直跟在江兄身边做书童吗?”
他自与江行结识,他这妹妹便一直跟在江行身边了。瞧着年纪也不小了, 也该嫁人了吧?
那“书童”还是不言不语,闷不做声。
近日来风头无俩却依旧云淡风轻的状元郎江行开了口:“自是要嫁人的。”
闻言,那“书童”瞪了他一眼。
苏庭挑挑眉。
眼见着时间差不多了,这会儿子再上去定能直接品到茶。
苏庭辞了江行, 上了楼往苏虞先头所说的雅间去。
行至, 正欲推开门,忽闻里头传来一道清越的女声。
“……他许是不记得了, 但我记得真切, 我二人幼时见过面的, 在凉州。”
雅间内,苏虞搁下茶杯, 那头的陆锦姝兀自低着头看着那块小金牌说话。
“那时候我爹还只是个穷秀才,家里供他读书科举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我娘得了病,没钱买药。我摘了脖子上的玉佩准备拿去当铺当掉,换些银子去给我娘买药。那是出生时外祖父送给我的, 在脖子上一直没摘过,我当时站在当铺门口犹犹豫豫, 旁边包子铺的香气传过来, 我饿得头昏眼花。”
苏虞又抿了口茶。
陆锦姝继续道:“大街上人来人往, 无一人关心一小女孩站在当铺门口发什么呆。正当我下定决心提步进去, 他忽然走过来, 轻声问我怎么了。”
听到这,苏虞轻轻笑起来。
陆锦姝抬眸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去,接着道:“我说饿,他便去隔壁的包子铺给我买了俩包子来。我只犹豫了一会儿就接过来狼吞虎咽。我吃完了还是不肯走,他问原因,我就老老实实答了。”
苏虞眼珠子一转,问:“然后他就把这块小金牌摘下来给了你?”
陆锦姝轻“嗯”了声,把小金牌搁在桌案上,端杯喝了口茶。
“我自是不肯接的,他却径自进了当铺,换了一袋银子,分了我一枚叫我拿去买药。”
苏虞笑了。那会儿阿兄八成是想着待会儿回去拿了钱再去赎回来,不想转眼就被卖了出去,交不了差,又死活不敢说实话,只说是不慎弄丢了。
陆锦姝继续道:“后来辗转多年,竟又被我在那当铺碰见了那块小金牌,我立时便将之买了下来。母亲还嫌我眼光不好,把给我添置首饰的钱拿去买了这么个俗气玩意儿。”
陆锦姝叹口气:“父亲考中了进士,做了官,我们一家人进了京,我在街上第一眼看见他便认出他了。我总疑心,我自那时起便对他有所倾慕,他却都不记得了。”
苏虞嘴角笑意不减,正当她伸手把小金牌拿过来准备同她那块小银牌拼在一起时――
身后的门忽然打开了。
……
***
苏虞出了雅间,留蝉衣在里头添茶倒水,兀自下了楼,来到一楼大堂内。
她环顾一圈,在苏庭适才坐过的位子坐了下来。
对面的人认出她是苏庭的妹妹,有些不明所以。
苏虞摇摇扇子,轻轻笑起来道:“有幸拜读过今科状元的诗文,真是绝妙,颇有前朝大诗人姜夔之风呀。”
苏虞合了扇子,一字一句地道:“真是幸会幸会,姜行江状元。”
她说得颇有些漫不经心,对面的江行面上不显,喝茶的手却是一顿,一旁的小书童更是差点摔了杯子。
……
***
那日苏庭于茶楼雅间外恰巧听到陆锦姝一番回忆与剖白,破门而入时与她视线交错,久难分离。
苏虞那时候心里便有数了,这事儿没个七分,也有五分。阿兄的亲事有眉目了,她心里也甚是欢欣。
这两人因着一块小金牌阴错阳差地牵扯在一起,还真是有缘分。
她前些日子才恍惚记起她前世是和陆锦姝打过交道的,她曾有意把陆锦姝许配给状元江行。
她派人去打听一番之后,更觉满意。一个无甚家世的安安分分的清官之女,一个她打算极力栽培的朝廷重臣,于她看来自是极好,只不曾想江行竟然一口回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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