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论嫡庶,你才是嫡出。”红莲教教主却再次语出惊人,“启德九年,惠帝幼女昭平公主出降平西王李立,次年诞下一子,惠帝赐名为谦,立为平西王世子。”
“昭平公主产后病逝,所生世子未及周岁夭折,”燕王语气冷淡。当年惠帝为了安抚日益势大的平西王,就把爱女昭平公主嫁到了平西王府。原平西王妃钱氏只得逊位为妾,是以昭平公主死后,恢复正妻之位的钱氏就一力掩盖了昭平公主的痕迹。当今登基之后也没有给前朝血脉的昭平公主追封,这个人就被刻意遗忘了。
然而昭平公主之事,有心细查还是查得到的。
红莲教教主并不意外燕王知道昭平公主,他对燕王的说法只是笑了笑,一双清俊的凤目望着燕王,“都说外甥似舅,谦儿你觉得呢?”
相对而坐的两人都有一双相似得惊人的狭长凤目,长眉如画,薄唇如刃,若说相似,仔细看来竟然像了七分。
燕王目光微闪,“我是启德十一年生人,生母只是个寻常侍女。”
红莲教教主知道燕王已经信了,笑道:“小孩子养个几年,大一岁小一岁谁又分得清呢。而你养母毓朱,是昭平姐姐身边的陪嫁宫女。”
燕王默然不语,若非他自己也有过怀疑,怎么会去查被掩盖在尘土之下的昭平公主。
“即便我是昭平公主所出又能如何,莫非教主不准备杀我祭旗了?”燕王沉默片刻,抬眸问道。
“这天下本是我赵家所有,然李贼窃国,已经势不可转,唯有你身负赵家血脉,若能登基,我也可以告慰列祖列宗在天之灵了。”红莲教教主给燕王画了一个大饼,“你若答应,我举教之力助你起兵。”
“我若不答应呢?”燕王捏捏手指反问。
“那本座就只好大义灭亲了,”红莲教教主语气轻松,他知道燕王会答应的,黯然死去或活着成为万人之上,谁都知道该怎么选。
“这样的大事,教主容我三思,”燕王一脸意动。他心里明白所谓的助他起兵是假,挑动内乱,试图渔翁得利才是真。
红莲教教主也不急着逼燕王表态,隐姓埋名这些年他都等过来了,不急于一时。
两人心思各异,正叙着虚假舅甥情,就有人来报,“不好了,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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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一脸惊慌嚷嚷着大事不好,屋内气氛顿时有些紧张。
燕王淡定地无视了瞬间架在他脖子上的雪白柳叶刀,还端起茶喝了一口。
红莲教教主见此微微挥手,让过于紧张的侍卫退下了,燕王吃了这些天的软筋散,就算是大罗金仙也要变成软脚虾,他们不用显得太小气了。
“何事大惊小怪?”站在红莲教教主旁边的右护法是个穿着褚衣圆领袍头戴乌纱冠的老者,他肃目垂问,行止中难掩军戎之气。
燕王目光微动,他想起来了,此人就是当年下令将他二哥三哥推下城楼的前朝柱国将军卫林,梁军攻破京城之后,此人随着前朝魏王一起失踪了,原来竟是藏匿在了红莲教中。
红莲教教主是前朝惠帝第九子魏王赵煦,前朝覆灭,末帝自焚于奉先殿,因为被末帝防备一直不能就藩的魏王于大乱之中失踪了,谁能想到这前朝的王爷臣子居然扯了个红莲老祖的旗号,建了个红莲教,当上了教主护法,阴谋复国呢?
燕王忽然想通了为何红莲教作乱,李然就急匆匆把他赐死了。然而燕王想起当年因他而死的前朝王子皇孙,一双手都数不过来,对于赵煦所说助他起兵的话自是一个字都不能信。
燕王微微出神的时候,来人已经把事情说清楚了,竟是大部分教众忽然头昏腹泻,严重的直接脱力不能站起来了,宿州城内可用的战斗力瞬间减少了一半。
红莲教教主目光一冷,刚放下去的刀又驾到了燕王脖子上。
“教主这是何意?”燕王手里还捧着茶盏,脸上甚至还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意,可以说是很轻松惬意了。
“非常之时,谦儿威名赫赫,我自是不敢大意,”赵熙瞬间就想到了是营救燕王的人来了。
“开封已有瘟疫蔓延,教主还是延请名医,今早防范为好,”燕王十分诚恳地给了个建议,完全是一副打算与赵熙合作的样子。开封瘟疫来得奇怪,他分明已经令人做好了防范,结果还是小范围出现了疫情,若非有刘良医在,不知要死多少无辜百姓。
不可能是瘟疫,赵熙目光一沉,既然他能派出左护法四处传播瘟疫,对方也能潜入城中下毒,他站了起来,温和地看着燕王,仿佛架在外甥脖子上的刀只是一件装饰一样视而不见,还能用格外亲切的口吻对燕王道:“谦儿你好生休息,舅舅总是希望你好的。”
燕王摩挲着手中的杯子有些犹豫,若是此时放过了赵熙,不知下次还能不能抓到他。这红莲教的人藏得就像泥地里的泥鳅又滑又溜,一不留神就钻进泥地没影儿了。
他心中念头刚起,就又有人嚷嚷着大事不好了,朝廷派兵攻城啦。
赵熙脸色微变,还未来得及说话,变故就在此时发生了,一直软绵绵似个没牙的小猫咪的燕王忽然暴起,瞬间夺过自己脖子上的刀,转身就架在了赵熙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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