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
“台若兮,不要再来打扰我。其实,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
说话的时候,杨祎的脸上毫无表情,每一个字都像冰刀一般扎入台若兮原本就生疼的心脏。
……
台若兮的心碎了,她毅然决然的接受了父母的安排,登上了前往美国的飞机。
然而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日夜思念,总在夜深人静时按下大洋彼岸的号码。可是电话那头,却只有沉默再沉默……
她唤。“阿祎……”
没有回应。
她问。“阿祎,你还好吗?”
沉默。
她说。“阿祎,之前你和我说的话,都不是真的,对吗?你只是想气我的吧?”
杨祎依然不说话,台若兮却听到沉重的呼吸声。台若兮一个机灵,抓紧电话问道。
“阿祎,你的眼睛怎么样?我要回来看你。”
冗长额静默之后,台若兮听到杨祎的声音低哑的传来。
“早点休息,别熬夜,也……别再打电话过来了。”
……
尽管如此,台若兮依旧会每个月给杨祎打去几次电话,杨祎从来都不主动回应,却每次都会接听。
慢慢的,这每一通电话都像是变成了台若兮一个人的独角戏,她会把自己硕博连读的辛苦和杨祎叨念,会将严苛的导师对着电话那头的杨祎骂得狗血淋头,会将实习时遇到的奇葩事都倒给杨祎听。杨祎并不回应,只默默的听着,可台若兮就是总能想象出杨祎闭着眼睛含笑的神情。
台若兮越来越不敢在电话里询问杨祎的近况,每当她问,“阿祎,你的眼睛还好吗?”,或者,“阿祎,你们家是不是搬到乡下去了?”,再比如,“阿祎,大学里有没有同学帮你?”……这个时候,杨祎的沉默就更加可怕,许久过后,他会一如既往的劝台若兮不要再打来。
就这样,一晃七年过去……
在这七年里,除了电话联络,台若兮从未与杨祎见过面,直到三年前,台若兮完成博士学位,回国帮助父亲创业。命运的双手,重新将他们牵在了一起……
那时候,台宏仁的医学中心规模很小,她和父亲身兼数职,甚至还亲自接下家庭医生的职责,提供□□。
在台若兮的第一批客人中,就有伤后不久,刚从法国回来的赫连清。
那一天……
赫连清打来电话说自己痉挛严重,还有低烧,她拎着医药箱就驱车前往他居住的公寓。
那是台若兮第一次去赫连清的家,可开门的却是那个七年未见,日思夜想的人……
多年未见,杨祎的身板厚实了不少,立体深邃的五官,出众的身材,已然从一个稚气的男孩成长为一个充满魅力的男人。他身高傲人,却总是习惯性的昂着头,台若兮扬着下巴,才看清他萎缩灰白的双眼。那原本是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珠,那总是无时无刻不跟随她的眼睛,可如今……
台若兮禁不住伸出手,在杨祎的眼前轻轻晃动。果然,他的眼睛一点反应也没有。台若兮直觉得胸口发闷,一阵阵眩晕……
久未听到身前人出声,杨祎反倒笑了,阳光而爽朗。他转过身,在门边的鞋柜上摸索到一副墨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
“如你所见,我的眼睛看不见,是有点难看。不过,我一直以为你们做医生的,多少会见惯不怪。”
“嗯。”
台若兮咬着牙,含糊的应了一声,嗓音几乎破碎。
杨祎顿时浑身一僵,犹豫了片刻后,又释然的笑了。
“医生,你快进来吧。赫连需要你。”
台若兮跟在杨祎身后向卧室走,忍不住偷偷的观察杨祎的一举一动。
他真的一点也看不到了……
尽管这也是他的家,可他仍会时不时的用手背碰一下身边的物什,来确保自己没有走偏。他时常昂着头,好像天上有他能看见的东西。每走出几步,他会侧着耳朵听一听台若兮的脚步声。然后,露出嘴角上的微笑。
“赫连说的一点也没错,你果真是个冰山美人。”
说话的时候,杨祎的背脊有些佝偻,他微微转过头,墨镜后的盲眼,台若兮看不真切,可她的心却阵阵绞痛。
她伸出手,将杨祎鼻梁上的墨镜摘下,吓得杨祎一个激灵。
“你……”
杨祎伸手朝前探了两下,并没有找到台若兮手中的眼镜。大概是因为紧张,他的一双盲眼毫无章法的震颤起来。
台若兮将墨镜折起来,塞回杨祎的手中。
“眼睛是不是还有光感?”
这是七年来杨祎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听到台若兮的声音,几乎在下一秒脚软跪在地上。他甚至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可是那声音一定是台若兮。
杨祎听到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整张背脊下意识的抵在墙上。他拼命的昂起头,想用残存的视力,看一看眼前的人,却不过是枉然。
忽然,他低下头,微阖上双眼,自嘲的笑了。
“原来是台大美人,确实够酷的。”
台若兮却也几不可察的叹气,语调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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