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凛在宅子里按兵不动的两日里,外头对他这位从前甚少露面的傅五公子已议论得沸沸扬扬,可谓众说纷纭。
待到中午赵通的随侍奉命向傅五公子下了请帖,黄昏时分更有官驿的马车停到了傅凛的宅子门口,傅五公子在清芦城顿时就一跃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
当然,这些事傅凛本尊毫不知情,照旧从容地按照自己的步调做着该做的事。
送傅凛出门时,叶凤歌小声道:“等这头的事忙完回到桐山,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谈。”
傅凛抿笑,也低声回道:“婚期这种事,自然是很重要的。”
叶凤歌嗔他一眼,没再多说,轻轻推他出门。
望着傅凛愉悦的背影,她想,若他知道了蓝皮册子的事过后仍愿意与她成亲,那便成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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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凛与裴沥文乘坐官驿的马车离开还不到一个时辰,就陆续有好几家派人送了请帖或拜帖来。
傅凛与裴沥文都没在,被这大场面惊到的阿娆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幸亏碧珠年岁长些沉得住气,又在米铺做了几年事,多少拿得出点主意,立刻让阿娆去请叶凤歌来。
虽说以往叶凤歌并未经手过这样场面上的事,可眼下除了她,宅子里确实也再找不出更合适的人来担待了。
叶凤歌藏好满心的忐忑无措,端出合宜的笑脸出来待客,有礼有节地一一寒暄,接下各家送来的请柬、拜帖,妥帖地表示傅凛回来看后会尽快派人向各家答话。
好不容易将狂潮似的一波来客送走,叶凤歌才蔫蔫地垂着脖子坐在主座上,拿着手中那叠帖子在脸旁扇着风。
这寒冬腊月的,她竟给热得出了薄汗。
“沥文少爷真是不容易啊。”她感慨地对阿娆苦笑。
这些年裴沥文经历的类似场面怕是只多不少,却从未听说他出过什么茬子,还真真是个长袖善舞的人才呢。
阿娆也抬袖抹了抹额角,点点头:“咱们平日在桐山宅子里多清净,一年都未必有一回外客上门,我这还是头回见家里来这样多客人,又都是有头有脸的,脑子都懵了。”
叶凤歌想到桐山宅子里的人大都像阿娆这样,以往只管将傅凛照顾周到、宅子里大小琐事仔细完成即可。但今后傅凛的生意还会更大,裴沥文再是长袖善舞,也没法子又顾着在外奔走,又顾着桐山宅子里的来客吧。
“回去后咱们可要下点功夫,趁着年前闲散请宿大娘好好提点,学一学如何周全待客。”叶凤歌若有所思地盘算着。
宿大娘是从临川傅家主宅出来的,最早是在傅家老太君跟前做事,在这种待人接物的规矩上很是周到。只是之前桐山没什么外客,宅中丫头、竹僮们年纪也都不大,她便没有太过苛刻约束罢了。
阿娆笑嘻嘻歪头看着叶凤歌,重重“嗯”了一声,忍不住脱口笑道:“凤姐儿如今越来越有当家主母的样子了,咱们是不是回去就要准备摆喜酒了?”
“你这小姑娘,数你话多。”叶凤歌没好气地笑嗔她一眼。
说笑着,两日不见的孔明钰竟又跟着碧珠进来了。
“凤姐儿,有桩生意你接不接?”
孔明钰性子本就是个外放的自来熟,前两日签下聘用书约后,就更不与叶凤歌生分了,这一脚才迈过正厅门槛,就已眉飞色舞地扬声抛出了来意。
“我?生意上的事别问我呀,你等五爷和沥文少爷回来同他们说去。”头昏脑涨的叶凤歌无奈笑着轻揉额穴。
孔明钰连蹦带跑地蹿到她跟前,开怀笑道:“这生意可不关他们的事,还非得和你说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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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凤歌并不驽钝,当即眼前一亮:“给人画图么?”
这几日她一直在盘算自己的将来,也想过借着与孔家这笔交易的东风,看能不能再多接几家类似的活。
她正愁不知该如何才能找到像孔家这样的主顾,孔明钰就给她带好消息来了。
“嗯呐,宋家家主宋岚小时在我父亲庭下听教,也算是我父亲的门生。昨日她来拜访我父亲,他俩就谈起你给我家家塾开蒙册子画的图,宋岚很有兴趣,想先瞧瞧画,说若合适,她家家塾的册子也想请你给配画。”
“宋家是哪家?”清芦的望族以孔家名声最大,叶凤歌就只知道个孔家。
孔明钰大咧咧接过阿娆送来的茶,仰脖子灌了一口。
“临川那头的州府官学山长宋岩,就是宋岚的亲弟弟。”
这么一说,叶凤歌便是不知宋家底细,也明白宋家分量了。
如今的大缙在官员任用上虽仍承袭千百年来的文武官考制,但从今上的皇祖父泰宁帝起,朝廷于文武官考之外又新增“举荐”作为辅助考核的标准之一。
当年傅凛之所以根本没考虑过走仕途,也正是因为这个“举荐”。
朝廷律令有规定:举荐人不但得官居高位,还得出自有分量的显赫家门。各家为了巩固自家利益,在重要职位上自然都会举荐自家子弟。如此一来,世家子弟在入仕之初,就会比平民子弟要容易些,至少不必从低微苦职熬起。
可另一方面,世家势力在官员任用上的影响就非常大了。
当年正是考虑到这个,傅凛不愿自己的前途命运被捏在傅家手中,加之心病深重不愿过多接触旁人,这才坚定地选择了从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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