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下心里一点谱都没有,也完全想不出苏吟会是怎样的反应。此时由着礼部下旨?只怕旨意下来之后,他连怎么跟苏吟说话都要不知道了。
“你这是动真格的了。”皇太后的神色有些复杂,沉吟了半晌,一喟,“那随你吧。苏吟是个好姑娘,值得你费一费心思。”
“是,多谢母后。”沈玄宁松了口气,这个话题也就此被搁到了一旁。太后又问了问他功课上的事便让他告了退,沈玄宁在侧殿门外等了一会儿,等到苏吟量完尺寸出来。
“陪朕走走?”他望着她说,苏吟颔首应下,待得离了慈宁宫,又小声问:“可是太后说了什么,让皇上不高兴了?”
“没有。”沈玄宁摇头一笑,“左不过是些政事,让人有些费神。”
这样啊。
苏吟便点点头。二人一道沉默地走了一会儿,沈玄宁又道:“母后还说,要开始为朕选妻了。”
“这么早?”苏吟一讶,接着明白过来,“哦……大概是要慢慢选?那早点也好,免得大婚晚了,耽误您亲政。”
“……是。”沈玄宁哑笑,又踱了几步,故作轻松地笑道,“母后提起这事,朕才发现日子过得真快。哎,你想过婚事没有?想嫁个什么样的人?朕提前替你留意着。”
苏吟被问得笑出声,认真想了想,回说:“文人才子吧!穷一点不要紧,至少不会像达官显贵那样三妻四妾。奴婢在御前风光惯了,受不了那份委屈!”
后一句话显有几分说笑的成分,沈玄宁却听得愈发沉默了下去。
他静了一会儿,道:“谁说文人才子就不会有三妻四妾了?文人才子最容易跟‘风流’二字沾上,只怕不止会纳妾,还会去烟花之地尝鲜。”
“……也对。”苏吟一咋舌,“那反正奴婢要嫁个一心一意待奴婢好的人……不过奴婢也不急着嫁,皇上可以先帮奴婢留意着,若没有合适的人,奴婢就等到二十四五放出宫后,自己找一找!”
“行。”沈玄宁闷声应下,面上淡笑了一声,心里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她要求的真不多,钱权爵位在她看来都不太要紧。可偏是她想要的这一样,他做不到。
他可以不当贪恋美色的帝王,可即便是那样,他也还是会有不少嫔妃。除此之外,他还无可避免地需要一位身份贵重的皇后,这对苏吟来说大概都不能接受。
可是,他又不能说她不对,她并不知道他喜欢她。若以她的身份去想,她是御前头一号的红人,阖宫都要敬她三分,她完全有资格要求未来的夫君一心一意对她。若她没这份心气儿,那才真是妄自菲薄了。
沈玄宁满心的憋闷没处发,回到乾清宫用膳时,就把这不快发在了饭上。他风卷残云地扒拉着米饭,看着就好像那碗米饭挖了他祖坟似的。
苏吟被他这吃法弄得提心吊胆,在旁使劲劝:“皇上,您慢点吃……慢点吃!小心一会儿不舒服!”
沈玄宁一听这个却更来气,心里很委屈地想你管我干什么?反正你也不会嫁给我。
“皇上,您这是干什么啊!”苏吟在旁边急得想去抢他的碗,他忽地把碗咣地一放:“要你管我!”
说罢他站起身就走了,苏吟一头雾水地跟冯深面面相觑:“你惹他了?”
“这能是我惹他?”冯深锁眉,“要惹也是你惹他了啊!”
可是她没惹他啊!苏吟仔仔细细地回思了一遍,他们之前明明没生任何不快,他怎么说发脾气就发脾气呢?
九日之后,沈玄宁到底没能备出什么别出心裁的生辰礼给苏吟,最后只得懊恼地让人开库,进去转悠了一圈,挑了颗足有海碗碗口那么大的夜明珠出来给她。
把这礼物送出去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蠢死了,完全不知该怎么讨女孩子家欢心,思来想去还是只知拣贵重的送。
但好在苏吟没多做推辞,也还算喜欢,只是有些为难道:“这……奴婢拿来干什么用呢?”
“放在屋里照明,应该正好够照亮你的书案。”沈玄宁强压着忐忑,笑道,“夜里就省得用火烛了,方便。”
他说罢直接把夜明珠摆到了她案头。这个大小的夜明珠原也只能用来摆,所以有专门配好的木托,放在桌上很稳,就是看着好像有点过分贵气。
“你看,正好。”他站在桌边衔笑掸了掸手。
苏吟哑然。她没做推辞,原只是觉得自己在御前这么久了,不至于连个贵重的生辰贺礼都不敢收。但她原本真没打算真把它摆出来,想着好生收起来比较好,摆在外头实在太惹眼了。
不过现下他亲手摆了起来,还说正好,那她收了也不合适。她美目一转,只道:“改明儿奴婢去寻个罩子来,要用时把它打开,不用就罩上,省得一直亮着,夜里该睡不好了!”
沈玄宁一听,觉得这主意不错,便说:“那弄个镂花的,能透光,要不这东西总不见着光,就该不亮了。”
然后他还大包大揽地把这弄罩子的活揽了下来。苏吟当时也没多想,几日后拿着送来的罩子一看:金丝楠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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