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玄宁听言一笑:“朕的错,不怪你。”他说着起身走向寝殿,苏吟快步折去了旁边的侧间,手脚利索地备好了盥洗用的水端进去。沈玄宁坐在床边,抬眼看了看她:“一会儿叫别人进来伺候就行了。你坐,朕想跟你说会儿话。”
苏吟点点头,便坐去了床边的绣墩上。沈玄宁想着母亲的话,知道不宜再对她有什么亲密之举。可又觉眼下没有旁人,他便纵着自己最后随心所欲了一次。
他手指似是随意地在她手背上划着:“你和楚霁是不是……”
苏吟的双颊唰地就红了,低头僵了半晌,嗫嚅道:“皇上怎么知道……”
沈玄宁淡笑了一声,忽而想起四弟先前对他说的一句话,便道:“但凡不瞎,大概都能知道。”
“……”苏吟双颊便红得更厉害了,他别开目光,悠悠地看向了旁边,含着笑又问:“你们……怎么样了?”
“也没、没怎么样……”苏吟面红耳赤,“将军说愿意娶苏吟过门儿,但奴婢想在宫里再待几年。”
都谈婚论嫁了?
沈玄宁无声地倒吸了一口气,默然点头:“两情相悦,很好。”
苏吟满心都被羞赧填着,一时间说不出话,更顾不上去体会他刻意遮掩的情绪。滞了一滞,只说:“奴婢是真的想再宫里多待几年,皇上可别急着把奴婢嫁出去。”
“哈哈。”沈玄宁笑出声来,心里却压得难受。然后他状似轻松地吁了口气,笑睇着她道,“朕不会的。你什么时候想嫁了,来告诉朕。若是改主意了……”
他不自觉地噎了噎声,自嘲地在想她大约是不会改主意的。
“若是改主意了,也来告诉朕。你不想嫁的人朕一定不让你嫁,他是将军也没用。”
他到底还是把这句话说完了。苏吟听罢怔了怔,望着他说:“多谢皇上。”
“别这么客气。”沈玄宁复又笑笑,“就这事,朕说完了。叫他们进来吧,确是该睡了。”
“哎。”苏吟一应,便起身向外走去。沈玄宁望着她失了神,接着便见她走着走着就小跑了起来,跑出殿门的模样看起来无比活泼。
他不禁笑了一声。
她是乾清宫的掌事宫女,在外人面前,她的举止总是无比得体。但在只有他的时候,她似乎总会放松一些,时常不由自主地就随意起来。
他们若没缘做夫妻,能让她在他面前这个样子,大约也是个不错的结果吧!
他不想逼她,也是因为不想让这幼时的情分变味。他不清楚这种情分究竟能持续到什么时候,但他清楚,若他逼着苏吟进后宫,她以后一定不会是这个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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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王府,沈玄宗一连数日寝食难安。在收到母妃的又一封信后,他暴躁得连摔了三个杯子。
母妃到底在想什么?竟让他娶胡家的女儿!
胡家现下大抵是什么地位,他清楚得很。皇兄牟足了劲儿要当个明君,亲政之后势必不会由着胡家这样嚣张。
他这会儿娶胡家的女儿做王妃,不是成心给皇兄添堵吗?
自古以来,成心给皇帝添堵的人,有几个有好下场?
他因此对母妃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写了封长信痛陈利弊,劝母妃说这事儿不成。但今天,母妃的回信送到了,母妃在心里说,她正是因为清楚胡家今时今日的地位,才要他这样做的。
她说只有胡家能帮她出冷宫。还说,以胡骁的功勋,来日势必不肯轻易被皇帝踢出朝堂。两方争执一起,朝中必要各选阵营。到时于胡骁而言,若手边刚好有个人能取皇帝而代之,他一定会用的。
——取皇帝而代之?谁?他吗?
沈玄宗想都不敢想。他觉得自己就不是个当皇帝的料,起码不如皇兄更适合当皇帝。再说,这样借胡家的力坐上皇位有什么用?他若没有魄力除掉胡家,来日不就是个傀儡么?
他于是一点也没有被母妃那些慷慨沉思挑唆得头脑发热,横想竖想都觉得母妃的这些打算太想当然了。
唯一让他有些举棋不定的,是他也确实很想让母妃从冷宫里出来。
他不需要太后和母妃“握手言和”,这种期待太幼稚了。他只盼着太后能让母妃出来就好,他想把母妃接到府里来,让她好好过日子。
而这件事,也确是他凭一己之力办不到的。
他摸不清太后和皇兄对母妃到底有多恨,贸然提起自己知道母妃身在何处并不理智,他不能拿母妃的命去赌皇兄的仁慈。
那最好的法子,便是能借旁人的力直接逼得太后不得不放人,才算万无一失。
能借谁的力?除了胡家,他的确想不到别人。
胡家的门是母妃替他敲开的。他一个清闲王爷,在朝中也没什么交际,除却胡家似乎完全无人可用。
沈玄宁心烦意乱地在房中踱了不知多久的步子,临近天明时,终于坐到了案前,又提笔写了一封长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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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中秋日渐临近,京中一雨成秋,宫中桂花渐次盛开。
太后在此时下了旨,以一道赏桂为由,把几家的待选秀女都召进了慈宁宫,弄得胡氏心中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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